第35章 膽大包天

　　公路上，超過兩百名日軍正排著整齊的隊列往包興鎮方向緩緩行進。
　　盡管立花幸次只帶了壹個步兵中隊來包興鎮，但這卻是個加強中隊，除了下轄有三個步兵小隊以外，還有壹個迫擊炮小隊。
　　單純以中日兩軍的戰鬥力而言，這樣的壹個加強中隊足以硬扛國軍壹個滿編營而絲毫不會落於下風，既便面對國軍壹個滿編團也仍有壹戰之力，至少堅持幾個小時是沒問題的，這也正是立花幸次敢於只帶著壹個中隊來包興的底氣所在。
　　立花幸次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斷，堅信暫編七十九師的殘兵已經瓦解。
　　可是當立花幸次看到前方出現的那片茂密的竹林時，心頭卻仍是不由自主的掠過壹絲警兆，當下立花幸次便輕籲壹聲，喝住了胯下的高頭大馬。
　　走在立花幸次身後的河野大尉便也跟著勒住了坐騎。
　　河野大尉壹停，正向前開進的日軍隊列也停了下來。
　　……
　　小山包上。
　　看到日軍突然停下，老兵立刻緊張起來。
　　老兵說道：“鬼子怎麽突然不往前走了，該不會是發現什麽破綻了吧？”
　　徐銳卻道：“別緊張，小鬼子只是有些疑心而已，這麽險要壹片竹林，鬼子要是不起疑心那才叫怪了，不過妳盡管放心，他們發現不了什麽。”
　　老兵輕嗯了壹聲，不再說話。
　　……
　　河野大尉來到立花幸次面前，問道：“聯隊長，妳擔心前邊竹林裏會有埋伏？”
　　立花幸次沒有吭聲，只是瞇起眼睛打量著竹林，只見這片竹林非常茂密，時間已經進入冬季，林中落滿了厚厚的枯敗竹葉，那麽厚的敗葉，藏幾個人可謂輕而易舉，而這壹大片的竹林，更是足可以藏下成千上萬人。
　　河野大尉又道：“聯隊長，尖兵組剛才已經火力偵察過了，並未發現異常。”
　　見立花幸次還是不說話，河野大尉又道：“要不派壹個小隊進入竹林搜查？”
　　立花幸次卻還是不說話，只是擡起手腕看著手表，過了大約五分鐘，立花幸次嘴角忽然綻起壹抹微笑，說道：“開路！”
　　河野大尉愕然道：“聯隊長，不搜索了？”
　　“不用了。”立花幸次說道，“竹林裏不會有埋伏。”
　　河野大尉訝然道：“剛才聯隊長還擔心，為何現在卻又如此肯定不會有埋伏？”
　　“原因非常簡單。”立花幸次微微壹笑，接著說道，“如果前面竹林裏真有埋伏，如果妳是這支伏兵的指揮官，看到皇軍突然停下，而且遲遲不再往前行進，妳會做出什麽判斷，又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河野大尉略壹思忖後說道：“如果我是伏兵的指揮官，我會懷疑，是不是皇軍發現了什麽破綻，然後我會下令提前動手。”說到這，河野大尉已經理清了立花幸次的思路，當下又心悅誠服地說道，“聯隊長英明，卑職佩服。”
　　立花幸次道：“這沒有什麽，不過是我多年的經驗總結而已，等妳打的仗多了，自然也會總結出屬於妳自己的戰鬥經驗。”
　　“卑職可不敢跟聯隊長比較，聯隊長可是陸大畢業的高材生，而且還是軍刀組成員，卑職卻只上過陸軍士官學校，成績還只是中等。”河野大尉壹邊恭維立花幸次，壹邊打出手勢必示意部隊繼續向前進發。
　　站在公路上的日軍隊列便繼續向前進發。
　　五分鐘後，日軍就逐漸深入到了竹林中。
　　立花幸次壹邊有壹搭沒壹搭的跟河野大尉聊天，壹邊卻仍在警惕的掃視四周，這也是他從軍多年養成的良好習慣，任何時候都不放松警惕。
　　這個良好的習慣很快就給立花幸次帶來了幸運。
　　某壹刻，立花幸次的眼角余光忽然發現前方有微弱的紅光壹閃即逝。
　　憑借多年的經驗，立花幸次立刻意識到，那是步槍開火時的槍口焰。
　　霎那間，立花幸次就做出了本能的反應，他猛的往右壹偏頭，然後就感到右臉頰壹陣火辣辣的灼痛。
　　立花幸次立刻意識到自己中彈了，好在並沒有命中要害！
　　“敵襲，快隱蔽！”立花幸次壹個側身，從馬背翻下來，再回頭想要提醒河野大尉也下馬隱蔽之時，卻已經晚了，河野大尉已經中彈，壹發子彈直接從他的眉心部位射入，穿透整個顱腔之後又從他的後腦勺穿了出來。
　　盡管傷口不算大，但是立花幸次很清楚，河野大尉的腦組織已被攪成壹團漿糊，人也是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再然後，河野大尉便從馬背上壹頭倒栽了下來。
　　直到這時候立花幸次都還沒有往最壞的方面想，還道遇到了槍法好的中國潰兵，躲遠處打冷槍而已，不得不說，立花幸次這小鬼子對自己的判斷力真的太有信心了，可是，再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立花幸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槍響過，公路兩側的竹林裏便立刻響起了潮水般的吶喊聲。
　　緊接著，竹林中地面上堆積的那厚厚的敗葉便紛紛翻起來，然後壹個個的中國士兵便從地底下冒出，端著壹色的德國造沖鋒槍發起了沖鋒，立花幸次粗略的數了數，從竹林殺出來的中國兵至少有兩百人，甚至三百人！
　　立花幸次瞬間意識到，這就是暫編七十九師的那支殘部。
　　“八嘎！”立花幸次氣急敗壞的道，“這不可能，不可能！”
　　也難怪立花幸次氣急敗壞，因為這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中國軍隊在伏擊了親王的專列，在殺死親王殿下之後，非但沒有離開，居然還敢原地設伏，再壹次伏擊前來給親王殿下收屍的皇軍！
　　太瘋狂了，這真是太瘋狂了！
　　膽大包天，簡直是膽大包天！
　　中國軍隊難道就不怕，等來是壹整個大隊甚至壹整個聯隊？
　　遺憾的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立花幸次只帶了壹個中隊！
　　立花幸次雖然是聯隊長，可他並非河野中隊的直接指揮官，河野大尉的陣亡，給河野中隊的指揮造成了短暫的混亂，但就是這短短不到壹分鐘的混亂，甚至不到壹分鐘，卻給河野中隊帶來了滅頂之災！
　　暫編七十九師的殘兵從大約兩百米的距離發起沖鋒，在日軍做出有效反應前，中國軍隊就已經迫近到壹百五十米內。
　　壹百五十米，已經進入沖鋒槍的有效射程！
　　兩百多枝沖鋒槍同時開火，第壹波火力急襲就摞倒了將近壹半日軍。
　　剩下的日軍這才反應過來，或者倉皇散開尋找掩護，或者原地蹲下射擊，或者幹脆不管不顧的發起反沖鋒，但在暫編七十九師兇殘到變態的火力面前，這都是徒勞，短短不到兩分鐘時間，河野中隊就死傷大半，而中國軍隊的傷亡卻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只剩下不到半個班的鬼子，退到壹起蜷縮成壹團，將立花幸次護在中間。
　　立花幸次知道，這次是絕無法幸免了，可既便如此，這小鬼子也仍然沒有放棄，他想在戰死前，搞清楚壹件事情，林風戰死之後，暫編七十九師的這支殘部又是誰在指揮，如有可能的話，他非常樂意拉上這個人給他陪葬。
　　立花幸次緊握著軍刀，對著四周挎著沖鋒槍圍上來的中國兵大吼道：“我是大日本皇軍步兵第6聯隊的聯隊長立花幸次，我要求與妳們長官對話！”
　　老兵端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沖在最前面，壹個突刺摞倒壹個鬼子，然後舉槍瞄準立花幸次就要扣下扳機。
　　剛才沒能壹槍擊斃立花幸次，讓老兵很沒面子。
　　然而沒等他開槍，壹只大手卻從斜刺裏伸過來，壹把壓住了他扣在扳機上的右手，老兵急回頭看，卻是徐銳。
　　徐銳冷冷地說道：“先別急，容我問他幾句話。”
　　說完，徐銳就反握著三八式軍刺，推出擋在身前的殘兵走了出來。
　　立花幸次冷浚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徐銳身上，在看到徐銳的壹瞬間，立花幸次就知道他被林風騙了，指揮暫編七十九師殘部從無錫突圍，襲擊第6聯隊司令部以及炮兵陣地的，並不是林風，而是眼前的這個家夥，沒有任何原因，但立花幸次堅信自己的判斷。
　　“是妳？”立花幸次沈聲說道。
　　“沒錯，是我！”徐銳冷然答道。
　　沒人能聽懂兩人的對話，只有兩個當事人才懂。
　　“我必須承認，妳是個真正的戰術高手，也是見過的所有中國軍官中，最出色的。”立花幸次緩緩拔出軍刀，又道，“妳甚至比大日本皇軍的大多數軍官都要出色，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妳壹定在日本或者西方的軍校裏深造過。”
　　“妳卻是我見過的最蹩腳的指揮官。”徐銳只是隨意的站在那裏，完全不像立花幸次擺出壹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淡淡的道，“同樣的低級錯誤，妳犯了壹次、二次，居然還會再犯三次、四次，我實在想象不出，還能有誰會比妳更愚蠢？”
　　立花幸次並未被激怒，冷然道：“如果妳以為我會被激怒，那妳就錯了，我們神道無念流最講究的，就是心靜！”
　　“妳太高估妳自己了。”徐銳淡淡的道，“對付妳這種貨色，用不著激將。”
　　“很好。”立花幸次道，“那就讓我們以武士的方式，來場壹對壹的決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