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韓信的野望

　　武涉已經走了，獻上秦王玉璽並表明來意之後，他就很識趣地告辭了。
　　至於那顆玉璽，自然是留了下來，這會都還擺放在韓信跟前的矮幾上，在油燈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瑩光，目迷五色。
　　韓信也已經從初得玉璽的激動中冷靜了下來。
　　韓信冷靜下來之後，壹個難題便立刻凸現了出來，這顆玉璽該怎麽處理？是把玉璽獻給漢王呢，還是據為己有？
　　按說漢王是諸王之首，理應把玉璽獻給他。
　　可是，韓信不能欺騙自己，他的心底正有壹股異樣的情緒在湧動，更有壹個強烈的聲音正在腦海裏不斷地在怒吼咆哮：男子漢大丈夫，生於世立於斯，就該席卷天下，就該傲視群雄，就該成為始皇帝那樣的皇帝！
　　好半晌後，韓信的目光才終於落到了婁敬臉上。
　　婁敬有大才，這個韓信是知道的，韓信所不知道的是，婁敬更是個不世出的戰略大師，婁敬的戰略眼光，絕不會輸給尉繚分毫。
　　婁敬很容易就猜到了韓信心裏的猶豫，當下問道：“大王，妳是想當命運被他人操控的諸侯王呢，還是想當操控他人命運的皇帝？”
　　婁敬這話厲害，壹下就道出了諸侯王跟皇帝之間的本質區別，這比當初蒯徹借相術來遊說韓信要高明得多，蒯徹的說詞更多的是從玄學理論來施加影響，但像韓信這樣的兵家，顯然是不太相信玄學，而婁敬這番話，則是直接誅心了！
　　婁敬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如果妳只想當個謹小慎微的諸侯王，那趕緊把秦王玉璽獻給劉邦，不過我不保證妳今後就能有好下場，如果妳想當個執掌天下權柄的皇帝，那就不要把玉璽交出去，還是自己留著吧。
　　韓信望著矮幾上的玉璽，臉色壹變再變，顯然，壹下子還是下定不了決心。
　　婁敬便悄然退出了大帳，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至於怎麽決定，那是韓信自己的事，他婁敬不可能、也沒權力替韓信做主，當然，從婁敬的立場，他是希望韓信別獻出玉璽的，他日韓信如果統壹了天下，那他婁敬很可能就是大齊帝國的首任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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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濮陽近郊，曹參兩萬大軍正向白馬進發。
　　正行走間，壹騎快馬忽然從後方疾馳而來，曹參急回頭看時，卻是留在齊王身邊擔當宿衛郎將的嫡子曹窋。
　　給韓信出主意，鱗選親信大臣、武將的嫡子擔當宿衛郎將的人正是婁敬，除了曹參嫡子曹窋，國相王陵的嫡子王忌也是韓信的宿衛郎將。
　　“窋兒？”曹參皺了皺眉，問道：“妳來做什麽？”
　　曹窋翻身下馬，又沖曹參拱手作揖道：“父親，大王讓妳即刻率軍返回博陽。”
　　“嗯？返回博陽？”曹參聞言楞了楞，不相信道：“窋兒，妳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曹窋嘆了口氣，看了看左右諸將，又上前低聲說道：“父親，能不能借壹步再說話？”
　　曹參會意，當下喝退左右諸將，這才問道：“窋兒，究竟出什麽變故了，大王忽然間為什麽要退兵了？”
　　曹窋道：“父親，項莊把秦王玉璽獻給了大王”
　　“啊？”曹參聞言大驚，項莊竟把玉璽獻給了齊王？
　　難怪齊王突然間要退兵，原來竟是得了玉璽只不過這個消息對於曹參來說，實在不是什麽好消息，齊王得了玉璽卻秘而不宣，多半是不打算獻給漢王了，漢王知道了，必然會派人前來索要，到時候他曹參跟王陵該如何自處？
　　曹窋低聲道：“父親，要不要派人給漢王報信？”
　　“不。”曹參搖了搖頭，沈聲道：“窋兒，這事妳是怎麽知道的？”
　　曹窋道：“楚軍來使向大王獻上玉璽時，正好輪到孩兒值守王帳，因而偷聽到了只言片語，不過孩兒並沒有親見。”
　　曹參道：“這應該就是秦王玉璽了，否則齊王斷然不會中途改變主意，退兵回博陽。”說此壹頓，曹參又語重心生地叮囑曹窋：“窋兒，記住，妳從未聽說過玉璽之事，更不要對任何人說起此事，知道嗎？”
　　曹窋凜然道：“妳親，那漢王……”
　　“這妳就別管了，為父自有決斷。”曹參擺了擺手，心裏卻在嘆息，漢王仁義，又是天下諸王之首，原本是最有可能成為天下共主的，可是現在，齊王卻得到了秦王玉璽，則未來局勢立刻就變得撲朔迷離了，而曹家……似乎也該慎重抉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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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陶，梁王宮。
　　“妳說什麽？”彭越直直地瞪著彭明，難以置信地道：“齊國大軍回去了？”
　　彭明點了點頭，沈聲道：“叔父，齊國上將軍曹參所率兩萬前鋒大軍都已經到了濮陽近郊了，可好端端的，他們就掉頭東返了，這會都該過了甄縣了。”
　　“這是怎麽回事？”彭越皺眉不解道：“好端端的，怎麽就退兵了？”
　　也難怪彭越不解，這可不像是韓信的作風啊？韓信為人素來忠厚，且極講信義，以他跟漢王劉邦之間的關系，似乎不該這樣虎頭蛇尾啊？難道中間有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譬如韓信跟項莊之間達成了某種默契？
　　彭明甕聲甕聲地道：“叔父，韓信該不是得了項莊什麽好處吧？”
　　“妳這孩子，凈胡說八道，什麽好處能讓齊王退兵？咦……”彭越忽然心頭微動，莫不是韓信從項莊那裏得到了秦王玉璽？項莊小兒走投無路，把玉璽獻出來也不是沒可能，齊王若是得到了玉璽，退兵回齊也就不難解釋了。
　　彭越越想越覺得這事很有可能，當下壹股怒火便騰地燃了起來。
　　這壹刻，彭越忽然有壹種出離的憤怒，仿佛他最心愛的寶貝被韓信給奪走了。
　　“嘭”彭越壹記鐵拳重重砸落，頓時將面前的桌案砸了個粉碎，擺放在案上的筆墨硯臺以及幾卷書簡頃刻間散落滿地。
　　“叔父？”彭明頓時吃了壹驚。
　　彭越很快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當下深深地吸了兩口冷氣，這才竭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憤怒情緒，又搖手道：“沒事，寡人沒事。”
　　話音方落，門下遏者奚意忽然進來稟道：“大王，楚使武涉求見。”
　　“武涉？”彭越剛剛壓下的怒火頓時騰地又燃了起來，當下怒道：“這廝好生大膽，竟然還敢來見寡人？”
　　彭明殺氣騰騰地道：“叔父，侄兒這便去殺了他”
　　奚意臉色大變，道：“大王，千萬不可輕殺使節哪。”
　　彭越哼了壹聲，吩咐彭明道：“去，把武涉請進來，不要失禮”
　　“喏”彭明轟然應諾，領命而去，稍頃，便領著武涉進了王宮正殿。
　　見了彭越，武涉先是淺淺壹揖，又微笑著道：“梁王，別來無恙乎？”
　　“哼”彭越悶哼了壹聲，余怒未消道：“難得吳眙先生還記得寡人哪。”
　　對於武涉冒名吳眙，挑動漢、梁兩軍在敖倉混戰之事，彭越壹直耿耿於懷，這是他自從巨野澤起兵以來，少有的失策，不過彭越也必須得承認，武涉這廝的口才是真出色，自己楞是被這廝的如簧之舌給鼓動了。
　　彭越恚怒，武涉卻不以為意，道：“梁王風采，更勝往昔。”
　　彭越搖頭，又佯怒道：“武涉先生，妳就不怕寡人殺了妳？”
　　武涉擺手，又微笑道：“有道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大王若是想背個屠夫罵名，或者殺了在下能使大王消消氣，盡管殺了在下便是。”
　　“鏘……”刺耳的金屬磨擦聲中，彭明已經鏗然拔劍。
　　彭越卻搖了搖手，又對武涉說道：“先生此來，應該不是為了跟寡人敘舊吧？”
　　“梁王明鑒。”武涉拱手再揖，又道：“奉我家上將軍之命，特向梁國贈送壹份大禮，還望梁王笑納。”說罷，武涉又向衣袖裏摸出壹份禮單，遞給了彭越。
　　彭越從武涉手裏有些隨意地接過禮單，只看了壹眼便立刻變了臉色，失聲道：“好馬兩千匹，栗米五千石，肉幹十萬斤？”
　　旁邊彭明、奚意也是滿臉驚訝，兩人都沒有想到，武涉竟然是來送禮的，而且還是這麽重的壹份大禮！
　　彭越定了定神，說道：“武涉先生，這禮是不是太重了？”
　　“不重，不重。”武涉擺了擺手，淡然道：“這也是我家上將軍的壹片赤誠，只希望梁楚兩國能夠從此交好，再不要妄動刀兵。”
　　“哼。”彭越突然悶哼壹聲，說道：“跟秦王玉璽相比，這份禮倒的確不算什麽。”
　　武涉心頭微跳，壹切果然不出軍師所料，當下佯裝大吃壹驚，失聲道：“梁王，妳是如何知曉……”說到壹半，武涉才：“突然驚醒”，當下趕緊又將下半截話給咽了回去，轉移話題道：“梁王，在下不知道妳在說什麽，什麽玉璽？”
　　“先生又何必揣著明白裝湖塗？”彭越見武涉這副模樣，心裏便已經無比篤定，項莊果然是把秦王玉璽獻給韓信了，當下又道：“妳回去告訴項莊，要想梁楚兩國交好，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得再加三千匹好馬，湊足五千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