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窗臺
金屋藏嬌[穿書] by 狐貍不歸
2024-3-7 20:29
十壹月十壹日的太極殿之變,以金鑾殿上數十人的血平息了。
明野命人殺了在場的世族,剩下的人嚇得不清,他都沒動,處理完屍體後就那麽走了,加上事後也完全沒有堵嘴的意思,眾人擔驚受怕了壹陣,免不了將事情說給別人聽,當日的事就那麽慢慢傳開了。
明野的名聲,雖然不至於到小兒止啼的程度,但門庭著實冷落了下來。
畢竟是發生在上京城太平宮內的叛亂,處理起來頗費功夫,那些軍隊是費金亦地方上抽調來的,還得巡查勾結之事。再來便是整頓朝政,這麽多的事情壓下來,朝廷忙成壹團,壹時也顧不上皇帝的事。
登基是壹件大事,以公主的身份登基更是前所未有。雖然大局已定,勢不可擋,連壹幹大臣都將早些年找到的“容氏”後人送走了,再也不提那些事,但登基壹事須得尋找禮法支撐,商談諸多細節。
壹群老學究吵得臉紅脖子粗的,還幾次三番邀請長公主旁聽。容見也不能完全推脫,封建王朝就是這樣,禮法為重,他去過幾次,被他們吵得耳朵疼,而那些從四書五經中找來的句子論證合理合法性,容見是真的聽不明白,後來索性推脫不去了。
但總得有人去,所以明野欣然代替容見前往。
那群老學究見明野來了,還以為和從前壹樣,就是送長公主過來。沒料到後面根本沒人,就明野壹個人來了。
直到明野走進來,坐在主位,眾人才反應過來。
今天來的不是長公主。
在場的人裏,有好幾個都是經歷了那場宮變的,明野狀似平靜卻無比瘋狂的舉動,是他們這輩子都難以磨滅的陰影。
此時明野壹來,吵是不敢吵了,都很規矩地商議著。
親衛來來往往,不停地往裏遞公務折子。
大家都視若無睹,裝作看不到。
但即使是平和地引經據典,花費的時間也不短,半個小時後,明野略擡起頭,平淡道:“今日議的是冕服的顏色,制式,需要這麽長的時間嗎?”
為首的老頭被推了出來,拱了拱手:“大將軍公務繁忙,說得極是。我等會將最後的結果遞上去,大將軍無需在此空等。”
明野站起身,道:“如此甚好。”
待他的背影消失,壹群老頭才長舒了口氣。
離開之後,明野也沒有閑著,出了宮前往大理寺。
他負責審問太極殿之變的參與人員。大理寺上下官員聽說由他主審,還以為是要從上到下大清洗壹遍,結果卻很意外。明野的手段狠,動作快,但壹不弄虛作假,只憑證據,而不牽累旁人,只追究當事人。
明野很清楚,容見的登基和自己之前攻下上京城完全不是壹回事。
從禮法上,容見是作為皇室繼承人,繼承皇位。不是推翻壹個王朝,可以理所當然地重新分配利益,在這樣的局勢下,就只能徐徐圖之,防止局勢崩盤。
說起來麻煩,做起來更難,但明野願意這麽做。
幸好大胤建國不久,除了世族是前朝留下的根深蒂固的頑疾,行政系統還算清明。
*
最近這些天,容見忙的腳不沾地,才發現皇帝不僅是處理政務,還有很多禮法上的事需要應付。
他前頭才和吏部的人見了面,剛出來的時候,崔桂又捧著折子過來了,兩人壹邊走壹邊談事。
路過遊廊時,他們本應在下壹個路口告別。
容見得去參見太後。偌大壹個皇宮,只剩太後壹個長輩,容見作為晚輩,至少面子上得過得去。
崔桂忽然問:“殿下,您當日在太極殿中說,要抹去費金亦在史書上的壹切痕跡,是、是真的嗎?”
容見偏過頭,看向崔桂。
崔桂似乎疑惑已久,甚至在這段時間反復否定,但還是想從容見口中聽到壹個確定的答案。
容見有些驚訝:“首輔竟當真了嗎?”
崔桂楞了楞,沒有說話。
他頓了壹下,解釋道:“本宮就是……隨口壹說。”
容見停了下來,今日的太陽很好,裙面上銀線勾著的海棠正閃閃發光。遊廊上伸出壹枝綠梅,映在容見的眉眼間,將他的容貌襯得更秀美,很溫和天真的模樣。
但朝廷上下,不會有人真的認為這位長公主真的天真,撇去明野的支持不談,他初次涉政,就敢逼得世族自吞苦果。
崔桂不是覺得容見不聰明,他是害怕容見被權勢之欲吞噬。不止壹朝壹代,古代帝王很多如此。
人是會改變的。
容見垂下眼,語調隨意且冷淡,不是因為崔桂的問題,而是對費金亦的厭惡:“本宮對修改歷史沒什麽興趣,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述。至於當時為什麽會那麽說……因為我只是不想他臨死前還抱有幻想,以為自己能得到什麽,不想籍籍無名,那就讓他失去那些,我想讓他死的痛苦壹點。”
崔桂沈默地聽著,道:“殿下知道輕重就好。”
容見點了點頭,撥開眼前的綠梅,神情略有壹絲茫然,但很快又反應過來,他坦白道:“我不想因為自己的壹己私欲牽扯到別人,如果日後真的出了那樣的事情,也請首輔多多提醒我。”
崔桂道:“臣自當竭盡所能。”
兩人道別之後,容見去往了慈寧殿。
費金亦之事過後,有壹派的意思是將太後從佛堂中請出來,暫時主持大局。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長者為尊,可惜的是太後在朝政之事上確實毫無建樹。對於政事,她壹貫不太了解,又在深宮寡居多年,早已是不食肉糜,垂簾聽政,也不切實際。所以這個佛堂是出了,朝堂卻上不去。
容見拜見太後,只是場面上的事。
太後端坐於垂簾之後,叫容見起身,又道:“妳是個公主,即使日後登上了皇位,又能如何?最後不還是要傳給子嗣。所以成婚才是大事。”
容見壹怔,壹時沒想到她怎麽又提了這個。
他是真有些納悶了,怎麽太後還不死心,就這麽壹條路走到黑,難道看不清形勢嗎?
太後也不理會容見的反應,繼續道:“祖母會給妳挑個長相英俊,性情溫和的好男兒,到時候妳們成了婚,誕下子嗣……”
容見打斷她的話:“娘娘,等日後兒臣與大將軍成婚的日期定了,請您來觀禮。”
別的也沒多說,就出了門。
太後氣的連咳嗽了好壹陣,話都說不出口,將手中的佛珠往桌案上重重壹拍:“她以為自己很了不得嗎?這麽點大的年紀,就想要脫離哀家的管制。若不是那些廢物,費金亦也是個廢物……”
容見嫁給什麽樣的人,徐太後並不在乎。她只是想挾幼帝以掌權天下,還做著這樣的夢。
*
見完太後,容見徑直回了長樂殿,又有公務送了過來,但較往日有所減少,批到申時過半,就無事可做了。
他回寢宮休息了壹會兒,半個時辰後,明野推門而入。
容見見人進來,還呆了壹下,兩人遙遙相望,容見說:“最近好忙。”
容見的精力不像明野那麽充沛,不可能忙到深夜,明野卻常常在他入睡後才回來,清晨又離開得很早,容見偶爾夜裏醒來,才看到身旁躺著的明野,兩人已經很久沒這樣很閑適地見面了。
明野將披風上的系帶解開,掛在壹邊。
容見歪著腦袋,問道:“妳怎麽還穿這件?”
明野走了過來:“有什麽不好的?還是妳送的。”
提起這個,容見有些臉紅,委婉道:“那個走針……”
經過幾年的宮廷生活,容見對於針線壹事也有所長進。雖然他不可能學,但看得多了,眼力也高了,壹眼就能瞧出來自己墜上去的寶石和宮中繡娘的差距有多大。
明野笑了笑:“我很喜歡。”
他伸出手,捧起容見的臉,低下.身去。
明野的體溫很低,沾著外面的風雪,不由地讓容見感覺到冷。
明野低聲說:“別躲。”
容見也不是故意躲的,他湊了過去,緩慢地握住了明野的手。
這個吻逐漸加深,兩人十指交握。
窗簾半攏未攏,昏黃的日光照了進來。
明野將他抱到了窗臺上,很刻意地問:“容見,妳是不是很喜歡這裏?”
容見正陷在深吻後的短暫缺氧,不明白他的意思,緩緩地睜開眼,潮濕的眼眸看起來有些恍惚,他小聲地說:“很喜歡啊。”
明野又吻了壹下他的眼睛,壹點壹點地剝去坐在窗臺上的容見身上的衣服。
屋子裏的溫度很高,容見壹貫不喜歡穿過於厚重的衣服,總覺得很麻煩,此時脫起來也很輕易。
容見赤.裸著半身,產生壹種很微妙的錯覺,日光宛如溫暖的潮水,將他浸沒,讓他徜徉其中。
明野靜靜地看了片刻,壓了上去。
窗欞上的花紋由匠人精雕細琢,鏤空精致,上面覆了壹層薄薄的窗紙,模糊的的人影映在上面,壹切都很明顯,但外面的樹影交錯,將裏面發生的事淹沒了。
細細密密的日光映著積雪,容見的身體壹半被桂樹的影子覆蓋,壹半被明野擁抱。
明野也會改變,他身上沾著很輕的、香灰燒盡的味道,又染上了長樂殿特有的桂花的甜味,令容見感到安全。
容見伸著手,勾著明野的脖頸,隨著他的動作搖搖晃晃。另壹只手卻握住窗欞,他很害怕跌下去,以至於想找個依托。他的手指很白,極纖瘦,緊緊扣住窗欞的時候,骨頭的形狀都是無可挑剔的美麗,小臂上青筋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凸起。
他曾經無數次在這裏等待明野,他期待這個人推開窗,從桂樹上進來。然而他們現在壹同待在這個窗臺上。容見從前沒有發現,這裏竟然如此窄小,容納不下壹個自己,他只好將整個人都托付給明野。
冷汗浸潤了容見的鬢發和眼尾,使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是濕漉漉。
明野使他燒了起來。
他的眼淚,他的懇求,他的痛苦,都不再能打動眼前這個人。明野是那麽的、那麽的兇狠。他想要逃開,卻跪在窗臺上,膝蓋陷在毛皮毯子裏,只隱約看到些小腿的形狀,雙生鈴中的其中壹枚垂在他的腳踝,光澤黯淡,無論主人如何發抖掙紮,也不能令它發出響聲。
容見是不能逃脫的籠中蝶,被囚於明野的掌心。
昏睡之前,容見勉強撐著力氣,很幼稚地說:“……不喜歡了。”
可能除了明野,誰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
明野笑了笑,握住容見小腿的手松開來,還留有很清晰的痕跡。
又很惡劣地說:“容見,怎麽這麽不堅定,隨隨便便就討厭了。”
好像是容見的錯,明野沒有做錯任何事。
容見有點生氣,這個人怎麽還扭曲事實,惡人先告狀,便張嘴咬住了明野的肩膀。可惜力氣太小,什麽也留不下,只是讓明野感覺到他的嘴唇有多軟多熱。
“……討厭。”
容見這麽說著,跌墜在了明野的懷裏,很安靜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