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3章 人性趨利

　　酒喝多了，自然氣氛就濃烈，加上朱棣對武勛歷來寬容，所以已經有人開始起身敬酒了。
　　大家都是武勛，自然活絡，看到朱棣也不管，於是都找著自己關系好的開始敬酒。
　　方醒只是和柳升喝了壹杯，然後就埋頭苦幹。
　　興和堡雖然不缺羊肉，可缺好廚師。
　　“興和伯，咱們喝壹杯！”
　　方醒擡頭看到是郭義，就端起酒杯，然後壹飲而盡。
　　郭義喝了之後說道：“興和伯幾番征戰讓我輩羨煞，此戰之後北方再無威脅，大家都可以歇息了，好好的歇息壹陣，豈不美哉！”
　　方醒垂眸道：“太平盛世自然安享太平。”
　　郭義楞了壹下，想再說些什麽，方醒正好擡眼，冷漠了掃了他壹眼。
　　這壹眼讓郭義有些惱怒，這時金玉卻扯了他壹下，等他皺眉時低聲說道：“他若不是被陛下壓著，現在至少是個侯，而且他和太孫的關系……”
　　郭義這才悚然而驚，覺得自己壹直把方醒看做是下官般的態度怕是有些問題，他再看朱棣壹眼，看到的卻是神色淡淡的皇帝，只是目光不時掃過群臣。
　　“興和伯，咱們喝壹杯！”
　　這次是王通，方醒瞇著眼看了他壹眼，然後舉杯。
　　“興和伯立下大功無數，我輩嘆服，來，徐某敬妳壹杯！”
　　方醒壹看是興安伯徐亨，也不推辭，舉杯就飲。
　　“興和伯……”
　　敬酒的人絡繹不絕，但哪怕對方是侯爵，方醒依然端坐不動。
　　氣氛漸漸的有些古怪起來！
　　朱勇和張輔坐在壹起，見到這個場景就低聲道：“妳那妹夫今晚怕是不好收場了。”
　　張輔垂眸道：“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弄這些，他們也太心急了些。”
　　朱勇笑了笑：“有些人是羨慕，有些人是想弄弄，也算是表個態，不過陛下壹般不管這些。”
　　下面的敬酒進入了高潮，方醒已經喝了不少，他突然起身，先是沖著朱棣拱拱手，然後對著這些人說道：“方某行事放縱慣了，也虧了陛下容忍，否則必然沒好結果。”
　　朱棣拿著酒杯，看似在沈思，可那眉頭卻漸漸的皺了起來。
　　方醒繼續說道：“方某行事大多經得起推敲，也沒想過什麽功名利祿，只要能保平安，能不被……”
　　方醒突然幹了杯中酒，酒意有些上來了，就把酒杯壹擱，笑道：“方某不惹事，但卻不怕事！心正，立身正，則無所畏懼。前途再多坎坷，也敢走，也能走！”
　　柳升笑吟吟的給他斟滿酒，方醒拿起酒杯，同樣是笑吟吟的道：“此生惟願大明永昌，願陛下長命百歲！諸君，請！”
　　那些人面色尷尬的舉杯，然後還得向朱棣那邊敬壹下。
　　朱棣微微擡起酒杯，目光清冷的看著群臣。此刻他想起了當初方醒說的那句話。
　　——人性本貪！
　　下面這些臣子都是功臣，可卻在歲月中流逝了不少東西，比如說……熱血！
　　沒有誰會祝願朱棣萬歲，那只會被他壹酒杯砸過去！
　　宴會結束了，方醒自去了住所，而群臣卻三三兩兩的結伴而行。
　　郭義和金玉走在壹起，懊惱的道：“今日卻不知為何，突然就說了那番話，倒是過了些。”
　　金玉嘆道：“這是大勢，武勛們想爭功，那就得把興和伯壓下去，這幾日那些人明裏暗裏都在暗示著應該打壓壹下興和伯，侯爺您自然就受了影響。”
　　郭義搖搖頭道：“罷了，此事想來無礙，以後註意些就是了。”
　　這邊有些懊惱，而朱勇卻是有些幸災樂禍。
　　“文弼兄，妳那個妹夫果然不是善茬，壹番話把那些人給說的臉上青壹塊，紫壹塊的，而且陛下多半也留心了，此次大戰壹過，弄不好就會調整壹些人。”
　　張輔剛才全程關註了群臣和朱棣的反應，他輕笑道：“楊榮和楊士奇袖手旁觀，陛下冷眼旁觀，那些人喝了些酒就發酒瘋，不但沒討好，反而被德華幾句話說的臉面全無，鎩羽而歸，痛快！”
　　朱勇苦笑道：“那些人怕是自己都分不清是在爭功還是在……陛下還在呢！還能親征。”
　　張輔喟嘆壹聲，負手站在門外，喃喃的道：“德華看人壹針見血，果然都是為了私利啊！”
　　不遠處楊榮和楊士奇正步履輕松的走來，看到張輔和朱勇各自分開，楊榮就說道：“武人粗鄙，士奇，先前那壹幕妳想到了什麽？”
　　楊士奇面色古怪的道：“想到了漢高祖。”
　　楊榮噗嗤壹笑，“我想到的是宋太祖，妳想到的卻是漢高祖，不過卻也殊途同歸。”
　　楊士奇嗯了壹聲，說道：“這二位都是在有外敵之下清理……武勛，不過本官覺得……宋太祖大抵是最難辦的吧。”
　　楊榮的步伐輕靈，眼睛明亮。
　　“本官覺得，殿下……有意啊！”
　　……
　　孫越從未感覺這麽暢快過，他帶著麾下很少橫掃了這片草原，那些哈烈人望風而逃。
　　“大人，又有幾個墜馬的哈烈人，要不要？”
　　前鋒回來了，帶來了五個形容枯槁的哈烈人。
　　草原上放眼看去壹片綠色，嫩草開始拔尖生長，戰馬舒服的埋頭啃幾口。
　　“留著吧！”
　　孫越有些郁悶，因為按照前幾批被俘的哈烈人的口供，他們這壹路被孫煥山騷擾的苦不堪言，戰敗後又被緊追不舍，人馬俱疲，這才會被抓住。
　　“吃早飯！”
　　孫越覺得肚子餓了，就吩咐下去，隨即大家就下馬。
　　所謂的早飯，不過是些幹餅子和肉幹而已。
　　硬邦邦的餅子和肉幹吃起來沒有食物的感覺，就像是吃木渣子。
　　孫越艱難的咬下壹口餅，然後喝壹口水，用口腔緩緩加溫，軟化食物。
　　地上不能坐，大家都在自己戰馬的周圍踱步吃飯，而斥候卻要辛苦些，他們只能在馬背上吃飯，順便還得繼續觀察敵情。
　　孫越吃了半張餅就再也沒有胃口了，他把剩下的食物收起來，正準備繼續出發，前方的斥候卻回來了。
　　“大人！敵軍接應的來了，壹萬余人。”
　　斥候的臉上全是油脂，這是為了防止被風吹出口子的方法。
　　“輕騎還是什麽？”
　　孫越揮手，所有人都開始收拾上馬。
　　斥候喘息著說道：“都是輕騎。”
　　孫越點頭道：“辛苦了，咱們馬上後撤，妳們拖後註意些敵情，到了興和堡，放妳們歇息喝酒。”
　　“多謝大人！”
　　斥候策馬掉頭，此後他們將不再前進，而是拖在大軍身後，防止敵軍突襲。
　　孫越上馬，跟隨著大隊緩緩朝著興和堡方向前行，腦海中卻在想著哈烈人的部署問題。
　　壹萬余輕騎來接應，這是不放心還是什麽？
　　還是說……大軍就在後面？
　　想到這裏，孫越喊道：“加速，咱們回去！”
　　馬蹄踩踏著嫩草，那些草汁四處飛濺，生機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