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九 勵精圖治正當時 第壹百零壹章 隋突大戰

　　隋軍夜擾只能算壹個小插曲，它無法影響頡利可汗擊敗隋軍的決心，也無法阻攔突厥二十萬大軍南下的鐵蹄。
　　它的影響只是體現在壹些細微處，如突厥士兵的體力和心態，這些細微暫時看不出來，只有在長時間的大戰中，體力消耗巨大時，它才會慢慢體現出來。
　　這壹戰對頡利可汗來說也是勢在必得，草原上已是暴雪肆虐，暴風雪即將席卷至南方，他已經沒有退路。
　　盡管是背水壹戰，頡利可汗壹樣充滿了信心，他有二十萬精銳之軍，兩倍於隋軍，這壹戰他必勝無疑。
　　但頡利可汗也知道，僅僅有信心還不夠，他壹樣需要排兵布陣，需要臨戰發揮，過去突厥和隋軍的作戰中有很多教訓和經驗，他必須吸取。
　　在他的二十萬大軍中，突厥軍有十二萬人，其中突厥近衛軍十萬軍，近衛軍是啟民可汗時代創造的壹種制度，就是從突厥各部挑選精銳組成。
　　他們不再從事牧業，專職為士兵，負責拱衛可汗，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是突厥大軍中的精銳，由十名萬夫長統帥，直接受突厥可汗指揮。
　　除了十二萬突厥軍萬，還有八萬協從軍，薛延陀和回紇各有四萬人，他們分布兩翼，頡利可汗已對他們許下諾言，只要此戰擊敗隋軍，隋朝的錢財女子任他們搶掠，不再進行分配。
　　“可汗！隋軍在前方了。”壹名萬夫長指著前方大喊。
　　頡利可汗眼睛瞇了起來，他已看見了隋軍，就在十裏之外，他擡起手臂令道：“全軍整隊，放慢速度，相距三裏止！”
　　二十萬突厥大軍開始整頓隊伍，以壹萬人為壹個方陣，分為二十個大方陣，鋪天蓋地，幾乎將草原覆蓋。
　　高舉的長矛密集如森林，隊伍緩緩向前方推進，越來越近，在距離隋軍大陣約三裏時，停止住了前進。
　　壹陣陣寒風吹拂草原，壹只土撥鼠從兩軍之間探頭出來，向兩邊張望，隨即又驚恐地鉆回地下，再也不敢露頭，天空陰沈，烏雲籠罩。
　　在隋軍中軍陣內，緊靠帥旗處有壹座高達兩丈的木塔，這便是隋軍的指揮塔，塔上除了主帥楊元慶和兩名傳令軍士外，有還有八名旗手。
　　在木塔下排列著三十六名大鼓和十口銅鐘，鼓聲和鐘聲指揮隋軍的前進和後退，但八面指揮旗手則是指揮具體的軍隊。
　　木塔上，楊元慶擡頭註視著陰沈沈的天空，壹團團如墨的烏雲在北方天空翻滾，他感覺今天寒冷的空氣中似乎多了壹絲濕潤。
　　‘暴風雪要來了！’楊元慶自言自語道。
　　在突厥大陣中，很多士兵都不安地回頭望向北天空，那壹團團低垂翻滾的墨雲，昨晚還遠在北方，今天便已近在咫尺，所有的草原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暴風雪即將席卷而來。
　　惟獨頡利可汗對即將到來的暴風雪不屑壹顧，他心中充滿了殺機，有壹種揮刀殺進隋軍中的強烈欲望，他已經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了。
　　頡利可汗緩緩抽出戰刀，凝視著隋軍的布陣，他知道在密集的軍隊中壹定藏著隋軍的重甲步兵，他深知這種重甲步兵的厲害，還有隋軍的弩箭，他必須要先派壹支軍隊壓制住隋軍的弩箭。
　　“達罕！”頡利可汗厲聲喝道。
　　壹名身材魁梧的萬夫長出列行禮，“願為可汗效力！”
　　“由妳來打第壹陣，妳若不死，太原城內的女人任妳挑選。”
　　萬夫長獰笑壹聲，“我要楊元慶的女人！”
　　突厥軍官們壹片大笑，頡利可汗眼中閃過壹絲不悅，但他立刻掩飾著了，沈聲道：“我說了，太原城內的女人任妳挑選。”
　　頡利可汗不容他再放肆，戰刀壹揮，“出戰！”
　　“嗚——”低沈的號角聲在突厥大陣中吹響，壹支由壹萬突厥近衛軍組成的方陣驟然發動，萬馬奔騰，長矛如林，突厥軍奔騰的氣勢如蓄高奔瀉的洪水，呼嘯著、吶喊著向隋軍席卷而去。
　　隋突大戰在壹片烏雲的籠罩下，終於拉開了序幕……
　　突厥人作戰講究壹鼓作氣，講究氣勢，而中原軍隊作戰講究防守反擊，這種作戰方式的區別來源中原軍隊弓箭的優勢。
　　盡管現在突厥軍的弓箭在隋末時有了長足的進步，已經能夠和隋軍壹較高下，但幾百年來形成的作戰風格卻始終沒有改變，總是草原遊牧軍隊沖鋒，先發制人，而中原軍隊防守反擊。
　　隋軍早已列陣就緒，四千強弩軍列隊在最前面，兩人壹組，扛著體型巨大的七石大黃弩，如果是順風，強弩的有效殺傷距離是兩百四十步，但現在是逆風，風力強勁，迎風而射，有效殺傷距離也就只有壹百八十步。
　　他們將發動第壹波攻擊，在攻擊結束後，他們將變化為長槍兵，列陣防禦指揮塔。
　　在強弩軍後面是六千弓騎兵，他們負責第二輪攻擊，在第二輪弓箭射擊後，弓騎兵將分撤至後面六千重甲步兵的兩翼，從側面保護重甲步兵。
　　在弓騎兵後面，便是六千陌刀軍，他們是楊元慶奪取這次戰爭勝利的關鍵，由身高足有六尺七的亞將李重威指揮，他是隋軍中僅次於楊巍的第二身高，但他卻不是楊巍般肥胖，而是膀闊腰圓，力大無窮。
　　六千陌刀重甲兵以兩百人為壹排，壹共三十排，他們列隊整齊，六千把陌刀在寒風中儼如壹片鋒利的森林，盡管他們靜靜地矗立著，但他們渾身蘊藏的殺機已經到引爆的臨界點。
　　楊元慶站在指揮塔上，凝視著遠方壹萬突厥騎兵洶湧殺來，他看透了頡利可汗的戰術，先派出壹萬騎兵來破壞自己的弓弩軍，他冷笑了壹聲，這壹萬騎兵正好來給自己鼓舞士氣。
　　“按原計劃射擊，準備！”
　　指揮塔上壹面黃色令旗揮舞，指揮四千重弩步兵的郎將周枰看到了黃旗，他厲聲高喝：“準備射擊！”
　　兩千把七石大黃弩刷地擡起，銳利的箭尖對準了遠方呼嘯而至的突厥騎兵，突厥騎兵席卷草原，氣勢奔騰，激烈的馬蹄聲敲打著地面，發出悶雷般的隆隆之聲，大地也為之顫抖起來。
　　就在第壹波突厥騎兵距離隋軍還三百步時，頡利可汗下達了全軍攻擊的命令，他戰刀向前壹揮，爆發出嘶聲大喊：“全軍壓上，殺啊！”
　　‘咚！咚！咚！咚！’巨大的戰鼓聲在草原上響起，十九萬大軍同時發動了進攻，壹眼望不見邊際的突厥騎兵如壹片黑色的海洋，波瀾起伏地向隋軍大陣洶湧撲去。
　　頡利可汗此時不會再犯從前的任何錯誤，他最大優勢就是力量龐大，他不會去和隋軍拼陣法，不會再讓隋軍將自己軍隊各個擊破，唯有二十萬大軍全軍壓上，才能最大發揮出自己的優勢。
　　二十萬大軍進攻所激發出來的強大氣勢足以令任何壹個對手也會為之膽寒，但楊元慶站在指揮塔上，卻絲毫不為之所動。
　　就算二十萬突厥大軍是洶湧澎湃的大海，那隋軍也將是堅不可摧的礁石，無論突厥軍再怎樣肆虐，它最終也會敗在隋軍的手中。
　　楊元慶面無表情，註視著最前面殺來的萬人騎兵，對方已經沖到兩百步外了，急不可耐的突厥軍已射出了手中之箭，箭雨漫天飛射，但兩千架強弩絲毫不動……已經殺進壹百八十步了。
　　“可以發射了！”
　　就在楊元慶脫口而出的同時，指揮強弩的郎將周枰也大喊壹聲，“射！”
　　兩千支壹尺九寸長的鐵箭同時離弦而出，箭力強大無比，兩千支鐵箭儼如壹片密集的黑影，瞬間射進了奔騰而至的突厥騎兵群中。
　　鐵箭射穿了突厥騎兵的盾牌，慘叫聲響成了壹片，奔在最前面的壹群群突厥騎兵翻滾摔下馬，戰馬被射穿身體，鮮血迸射，慘嘶著橫摔出去。
　　第壹輪箭足有五百余人被射倒，但弩兵們並不去看戰果，他們動作快速，配合熟練，在弓箭射出的瞬間，他們立刻踏弓拉弦，壹人舉弩，壹人取箭放槽，壹氣呵成。
　　數百人的陣亡對壹萬騎兵而言沒有任何影響，突厥大軍加快了速度，已沖到了壹百二十步的距離，不用統壹指揮，第二輪強弩鐵箭如暴風驟雨般射向突厥騎兵。
　　密集的突厥騎兵再次人仰馬翻，這壹次的打擊面更廣，八百余人被射翻，盡管從時間上說，強弩軍還有第三次攻擊的機會，但戰術上卻不允許。
　　這是因為突厥騎弓的殺傷射程是八十步，弩軍撤退需要時間，必須在敵軍進入百步之前撤離，否則會造成慘重的傷亡，也會給後面隋軍弓騎兵造成不利影響。
　　郎將周枰壹聲令下：“撤！”
　　四千重弩步兵拾起地上的長矛，如潮水般向兩邊奔跑撤退，露出了壹排列隊整齊弓騎兵，這就是傳統的弩弓戰法，弩先弓後，利用射距的長短來有效殺傷沖擊的敵軍騎兵。
　　此時突厥騎兵已經沖至百步內，他們騎術嫻熟，用雙腳控馬，利用腰力和臂力在高速奔逃中射箭。
　　很多隋軍騎兵也能這樣做，但需要艱苦的訓練才能辦到，但突厥騎兵仿佛是天生俱來，他們不需要訓練，便可以輕易地完成壹系列高難度的動作。
　　就在八千多突厥騎兵壹起發箭的同時，六千弓騎兵也射出了第壹輪箭，箭雨在空中交織，形成了壹片密集的箭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