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五章 南下

　　陳慶在平涼已經呆了八天，每天都有絡繹不絕的百姓從各地趕來領取糧食，原本滿滿的大糧倉漸漸變得空曠起來。
　　這天下午，陳慶在城頭上巡視，陶爽匆匆趕來，躬身行禮道：“將軍，發放糧食卑職建議結束！”
　　“糧倉空了嗎？”
　　“糧倉快空了是壹方面，更重要是，從昨天開始，幾乎都是重復領糧。”
　　“什麽意思？”
　　“就是從昨天開始，來領糧食的百姓之前大部分都已經領過了，他們來領第二次，今天也是壹樣。”
　　“現在還剩多少？”
　　“還剩下七百余石。”
　　陳慶想了想道：“那剩下的糧食就分給各級官員和文吏吧！”
　　陶爽大喜，“多謝將軍厚愛！”
　　陳慶又笑著對陶爽道：“好像還有壹些布匹，妳們也分了吧！”
　　“將軍要走了嗎？”
　　“我們這兩天會收拾壹下，可能很快就要離開了，希望陶長史能把後續的事情處理好。”
　　陶爽苦笑壹聲，後續的事情，就不是他的能控制了，壹旦金兵殺回來，他們又該遭遇什麽樣的命運？
　　就在這時，城下傳來壹陣喧嘩聲，似乎有數千人在大喊。
　　陳慶看了陶爽壹眼，陶爽連忙搖頭，“下官也不知怎麽回事？”
　　壹名士兵指著前方道：“統領，聲音似乎是從大街上傳來。”
　　“看看去！”
　　陳慶下了城墻，也不騎馬，步行向中軸大街而去……
　　城門處聚集了數千民眾，很多老人情緒激動，要求見宋軍主將，早有士兵跑去報告了陳慶。
　　陳慶快步來到大街上，正在維持秩序的楊再興上前苦笑道：“城內百姓聽說我們要走了，情緒都很激動，他們希望宋軍能留下來。”
　　這確實是比較頭疼的事情，但又不得不面對。
　　陳慶心中嘆了口氣，來到百姓面前，擺擺手高聲道：“各位父老鄉親，我就是宋軍主將，大家有什麽訴求直接對我說吧！”
　　終於見到了主將，上百名老人跪下，後面黑壓壓的數千人群也跟著跪下，眾老人聲淚俱下道：“將軍給我們剛剛帶來希望，怎麽又忍心拋棄我們而去？”
　　這個大帽子太重了，自己可承擔不起，陳慶無奈，只得高聲解釋道：“各位父老鄉親，我明白大家的心情，但我們有任務在身，大散關的激戰還在進行，大宋的命運全系這次戰爭，我們責任重大，請大家理解。”
　　陳慶也沒有辦法，他也只能拿大局來壓眾人，仿佛宋朝的命運就拴在他身上，他不走，宋朝就完了。
　　眾老人面面相覷，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讓他們怎麽堅持？
　　壹名為首的老人高聲道：“陳統領說得對，我們也應該以大局為主，只要宋軍戰勝金兵，遲早也會把金兵趕出去，我們就不要為難陳統領了。”
　　這時，兩名老者上前道：“將軍，我們城內也有壹些青壯，與其整天東躲西藏，不如讓他們加入宋軍，驅逐韃虜，恢復大宋江山，請將軍無論如何成全我們的抗金決心。”
　　陳慶有些為難，他的軍隊要求很高，最起碼也要會騎馬，否則反而會拖累他們。
　　但這種話不好說，會傷大家的壹份拳拳愛國之心，他只得換壹種說法，“各位長者，和金兵作戰傷亡很大，戰死沙場是常事，恐怕最後只有極少數人能活著回來。”
　　“陳將軍，只要是和金兵作戰，戰死沙場也是他們榮耀。”
　　陳慶無奈，只得回頭對楊再興道：“妳挑選壹下吧！只要會騎馬，都可以收下。”
　　“卑職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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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兵加入確實是個意想不到的事件，壹共有八百多名青壯報名，最終挑選了五百四十名新兵，好在馬匹和兵甲較多，很快便將新兵武裝起來。
　　傍晚，楊元清率領軍隊返回了平涼府。
　　壹名士兵飛奔來報，“啟稟統領，楊副將他們回來了，在南城門！”
　　陳慶大喜，連忙騎馬向南城門趕去。
　　南城門，從仙人關返回的壹千騎兵浩浩蕩蕩進城，雪還在下，稀疏的雪片落地，被戰馬踩為爛泥。
　　陳慶笑著迎了上來，“各位壹路辛苦了！”
　　眾將連忙上前施禮，“參見統領！”
　　這次壹起去仙人關，除了楊元清和王鐸外，劉璀也壹並跟了過去，他畢竟是劉瓚的兄弟，這個面子劉家要給。
　　陳慶讓眾人去休息，他和楊元清騎馬並駕而行。
　　“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陳慶沈聲問，他感覺眾人的神情有些異常。
　　楊元清苦笑壹聲，“劉瓚還好說話，主要是劉都統，他批評統領不考慮大局。”
　　“什麽意思？”
　　“就是說有好處不能只想到自己，要大家分，說我們不能忘記吳都統！”
　　陳慶笑了起來，“他還記著吳都統呢！然後呢？”
　　“然後布帛和戰馬他們全拿走了，戰馬給吳都統，布帛也是全軍壹起分配，其他還是留給我們。”
　　幸虧自己還留了壹些戰馬，否則這次虧大了。
　　“那批白銀呢？”這才是陳慶最關心的問題。
　　“白銀留給我們，劉都統還是比較深明大義，他知道統領經略秦州需要用錢。”
　　陳慶壹顆心放下，又笑問道：“那劉瓚豈不是很失望？”
　　“他是很失望，但也沒有辦法，他父親是都統，他必須從命。”
　　陳慶其實也知道，平時宋軍也只有基本糧草，像這種獲得財富的機會極少。
　　而且吳階，劉子羽，王彥這些都統都十分謹慎小心，唯恐被朝廷彈劾。
　　壹般奪下了戰利品也要上交，而戰利品返回可能性幾乎沒有，像這壹次偶然遇到好處，所有人都會想到自己的士兵，完全可以理解。
　　楊元清又取出壹封信，遞給陳慶，“這是劉都統給將軍的。”
　　陳慶接過信，打開看了壹遍，戰利品就和楊元清說的壹樣，戰馬和布帛拿走了，二十萬兩白銀留給他經略秦州。
　　陳慶也不是很在意，他又繼續看下面的內容。
　　信中希望他為西軍外圍，參與大散關之戰，這也是吳階的意見，至於他和大散關之間的聯系，可以通過仙人關中轉。
　　陳慶沈吟片刻問道：“鄭平之事，妳告訴劉都統了嗎？”
　　楊元清遲疑壹下道：“卑職說了，卑職只是想告訴他，統領並沒有脫離戰場。”
　　“統領，說這件事不妥嗎？”楊元清又問道。
　　陳慶搖搖頭道：“劉都統和吳都統都沒有問題，其實我是有點擔心傅選，準確說是有點擔心傅墨山，傅墨山和我還有鄭胖子都有仇，我擔心他會借刀殺人。”
　　楊元清滿臉驚駭，“他不會做這種事情吧！”
　　“那個人腦袋被驢踢過，做事不知輕重，不管後果，哎！但願是我多慮了。”
　　楊元清心中就像放了壹塊大石頭，變得沈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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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還沒有亮，陳慶整理軍隊準備出發了。
　　他們陣亡兩百余人，受傷的三百傷兵又送去了大散關，但他又從平涼府補充了五百新兵，使總兵力又恢復為兩千五百人。
　　晨霧蒙蒙，兩千五百騎兵在陳慶率領下奔出了南城門，向南方疾奔而去。……
　　渭河南岸已經覆蓋了厚厚壹層冰，數千協從軍喊著號子，拉著壹艘大船在雪地上緩緩移動，後面還有十幾艘大船在雪地上行走。
　　完顏兀術占領和尚原後，認為補給大營太遠，補給很不方便，便決定將渭北大營南遷三十裏。
　　渭北大營占地極大，物資堆積如山，要遷徙大營談何容易。
　　謀士範拱便想了壹個辦法，利用渭水上的大船作為搬運工具，讓士兵在雪地上拉拽大船前進。
　　這個浩大的運輸工程自然落在漢人仆從軍身上，完顏兀術投入五萬漢人仆從軍，動用十五艘三千石的大船參與搬運。
　　鄭平和的兩千青壯手下已被強制轉為仆從軍，被編為仆從軍第四軍第六營，鄭平依舊出任統領。
　　他這個統領和宋軍的統領完全不是壹回事，只是壹個臨時頭銜，和官職沒有半點關系。
　　“他奶奶的，妳們這幫蠢貨是不是沒有吃飽飯，給老子用力拉！”
　　鄭平這幾天總被女真人歧視，他窩了壹肚子火，騎在馬上大聲叫罵。
　　數千士兵壹起奮力叫喊，滿載糧食的大船在雪地上緩緩移動。
　　雖然船速很慢，但比起其他大船還是快了很多，鄭平在海邊長大，有經驗，他找了數十根滾圓的木頭墊在船下方，使船在木頭上滾動，速度快了很多。
　　他們原本排在第十二位，現在已經排到第三位了，眼要又要將前面壹艘大船超過。
　　這壹幕連完顏兀術都註意到了，親自來路上視察，他很快就發現了端倪，這艘大船下面居然墊著滾木，還有數十名士兵專門負責更換滾木，難怪比別人的船只快。
　　完顏兀術馬鞭壹指鄭平，“把那個漢將召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