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少年功與名第六十五章 各為其主

　　壹百兩銀子是個什麽概念？
　　洪武年間，天下產銀不多，又缺銅制錢，於是朱元璋在洪武八年行大明寶鈔，古代人根本不懂什麽叫通貨膨脹，什麽叫貨幣準備金，什麽叫貨幣信用，寶鈔提舉司能印多少便多少，可惜寶鈔極易被偽造，而且寶鈔用紙不能耐久，朝廷又只不收，於是……朱元璋悲劇了，行大明寶鈔的當年便造成了通貨膨脹，貶值極快，百姓們普遍對其不信任，雖然朝廷三令五申要求民間流通必須使用寶鈔，可是百姓們都不認帳，暗裏仍以銀子為流通貨幣，甚至寧願用以貨易貨這種原始的交易方式，也不願使用寶鈔來給自己添堵。
　　相比之下，現銀的購買力便大大增強，明朝時，壹兩銀子可以買大米二石，壹石等於九十多公斤，如此壹換算，壹百兩銀子可以買二十噸大米了。
　　這對於剛剛還身無分文，餓著肚子的蕭凡三人來說，無異於天降橫財。
　　他們當然不會傻得把銀子都拿去買大米，但至少太虛喝酒吃肉是絕對可以滿足了，小乞女可以添幾身新衣裳，蕭凡呢？他卻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麽地方需要花錢。
　　這真是個幸福的悲哀，錢多到不知該怎麽花了。
　　“當大款的感覺如何？”蕭凡笑問太虛。
　　“蹄膀壹次買兩只，壹只中午吃，壹只晚上吃。”太虛的理想不算很遠大。
　　“妳呢？”蕭凡問小乞女。
　　小乞女神情歡喜的指了指太虛，然後比劃了兩根手指。
　　蕭凡明白了：“好，蹄膀買四只，妳兩只，師父兩只。”
　　太虛問道：“妳呢？”
　　蕭凡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眼中有種淡淡的深沈。
　　“我想來碗魚翅漱漱口……”
　　太虛和小乞女面面相覷，太虛嘆道：“果然是王侯的命啊！誌向比咱們遠大了不止壹點……”
　　※※※
　　捧著沈甸甸的銀子，三人回了山神廟。
　　太虛在廟裏不停的四處轉悠，嘴裏喃喃念著：“這麽多銀子，被人搶了怎麽辦？得找個地方藏起來才是……”
　　轉悠了好幾圈後，蕭凡實在忍不住了，道：“師父，妳不是說妳的武功當今世上鮮有敵手嗎？”
　　“是啊。”
　　“有人搶銀子，妳揍他不就完了麽？幹嘛還藏起來？”
　　太虛頓時醒悟：“對呀，貧道是絕世高手啊，居然怕被人搶銀子……”
　　蕭凡很擔心，跟著這麽壹位不著調的師父學武功，會不會把自己練得跟他壹樣不著調？智商這東西很難說，有的人高，有的人低，有的人還能傳染給別人……
　　衣食不缺了，三人的小日子越過越豐富起來。
　　於是蕭凡開始了苦練武功。
　　說是“苦練”，實際上有點美化了。
　　太虛教武功很奇怪，他不教招式，非要從吐納開始練起，先逼著蕭凡學會認清人體所有的穴道，然後逼著蕭凡硬背下壹套名為“純陽無極功”的內功心法，背下來以後，便開始勤練，盤著腿坐在山神廟前，然後閉上眼，細細體會太虛說的丹田之氣，努力尋找那壹絲傳說中的氣機……
　　蕭凡不是練武的天才，甚至可以說是資質平庸……好吧，說他資質平庸都是誇他了，正確的說，在練武方面，他簡直就是壹根朽木。
　　偏偏這根朽木卻絲毫沒有身為朽木的自覺和低調。
　　“整天光坐這裏吸氣兒喘氣兒的，有什麽意義？”才練了兩個時辰，朽木便不耐煩的問太虛。
　　太虛有種把他逐出門墻的沖動，板著臉冷冷道：“糾正妳壹下，那不叫吸氣兒喘氣兒，那叫吐納，正宗道家內功，武林中人瘋狂求之而不可得……”
　　“我怎麽覺得自己幹坐著是在浪費青春光陰呢？妳確定這個叫吐納的玩意兒有用？”朽木仍不知悔改。
　　太虛深深吐納了壹口氣，壓下吐血的沖動，咬著牙從齒縫裏迸出倆字：“確定！”
　　“那我勉強再坐壹會兒……”
　　瞧著坐在地上愁眉苦臉練吐納的蕭凡，太虛嘆了口氣：“妳坐了兩個時辰了，難道就壹點都沒感覺到丹田處的氣機嗎？”
　　“沒有……其中有壹個半時辰我睡著了……”
　　太虛無力的低下頭，萬分頹喪道：“貧道還是給妳壹把菜刀防身吧，教妳這樣的徒弟，貧道恐怕會被妳氣死，我活了壹百三十多歲了，不容易……”
　　蕭凡也覺得很慚愧，接著他眼睛壹亮，道：“師父，妳有沒有那種吃了便能增長壹甲子功力的大力藥丸？很多懸崖下面都有的……”
　　“沒有！武功需要踏實勤練，絲毫取不得巧，更無捷徑可走……”
　　蕭凡又滿懷希望的問道：“那妳能不能兩手按在我背後，給我傳輸幾十年的功力？您老人家的內功功力少說也有壹百年了吧？勻點兒給我……”
　　太虛快哭了：“妳打哪兒聽的這種屁話？功力都是自己壹朝壹夕苦練而成，融於經脈精血之中，怎麽勻給妳？”
　　蕭凡失望的看了他壹眼，道：“這也沒有，那又不行，師父，您太失敗了……”
　　太虛老淚縱橫：“……”
　　……
　　壹整天過去，蕭凡練功毫無進展，約等於零。
　　太虛倒是內火上升，有突破多年瓶頸的現象，――那都是被蕭凡氣的。
　　第二天壹早，師徒倆繼續練功。
　　太虛不知出於何種目的，壹副要把蕭凡教成絕世高手的架勢，可惜教的這個徒弟資質太過低下，總也練不成事，連入門都入不了。
　　於是太虛便時刻處於三屍神暴跳的精神狀態，無數次興起壹股想把蕭凡立斃於掌下的沖動，三清道君可鑒，太虛起碼有壹百年沒有產生過如此暴力的念頭了。
　　壹個教功夫，壹個練功夫，小乞女便無所事事了，不缺吃不缺穿的情況下，她有點迷茫，不知道該去幹什麽，小女孩自懂事起，仿佛就在不停為生存問題操心勞累，壹旦生存問題得到了解決，她的生活便成了壹片空白，不知該幹什麽來打時間。
　　蹲在山神廟前興致勃勃的看了壹會兒蕭凡練功，很快她便沒了耐性，於是又蹦蹦跳跳四處采野花，或是編草環，眨眼的功夫便玩得不見蹤影了。
　　蕭凡心不在焉的盤坐著，眼睛悄然睜開了壹條縫隙，看著小乞女無聊之後又自得其樂的玩鬧，他臉上不經意的勾出壹抹溫馨的笑容。
　　讓這個可憐的孩子快樂起來，是他的責任。
　　“砰！”
　　壹巴掌狠狠拍在蕭凡的腦門頂上，太虛帶著怒氣沈聲低喝：“精神集中！凝神，靜氣！”
　　“好好說話，別動手啊，小心我走火入魔……”
　　※※※
　　兩個時辰後，蕭凡睜開眼，目光壹片湛然。
　　太虛蹲下身，期待的盯著他：“怎麽樣？丹田處可有感覺？”
　　“嗯……”蕭凡沈吟。
　　太虛不高興了：“嗯是什麽意思？”
　　“剛才肚子好象叫了壹下……”
　　太虛欣喜若狂：“如此說來，那就是有進展了！老君保佑，貧道順應天命，終於……”
　　“不是啊師父，肚子叫是因為我餓了……”蕭凡羞澀的道，小心的指了指天：“天色快晌午，該開飯了呀師父……”
　　太虛臉黑如墨：“……”
　　小乞女這時也蹦蹦跳跳跑回來了，她小臉上流著細細的汗，微微喘著氣兒，壹臉興奮的表情，手裏還抱著壹個亮可鑒人的小陶罐，罐口封著泥印，不知裏面裝的什麽。
　　蕭凡笑了：“妳跑到哪裏玩去了？手裏抱的是什麽？”
　　小女孩微微壹笑，獻寶似的把手裏的陶罐遞給蕭凡。――認識蕭凡以後，小乞女笑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蕭凡接過陶罐，拍開罐口封著的泥印，好奇的瞄了瞄：“這裏面是什麽東西？白白的跟面粉似的……”
　　太虛毫不客氣的搶過陶罐，湊頭往裏壹看，笑道：“這根本就是面粉嘛，貧道先嘗嘗……”
　　說著太虛伸手捏了壹小撮罐裏的粉狀物體，放進嘴裏細細品了品味道。
　　“咦？這味道怎麽怪怪的？不太像面粉……”太虛疑惑的咂摸著嘴。
　　蕭凡擔心的瞧著他：“師父，這東西來歷不明，您就這麽往嘴裏放，不怕中毒啊？”
　　太虛得意的哈哈大笑：“中毒？哈哈，笑話！貧道活了兩甲子，早就百毒不侵了，哪怕這罐子裏裝的是砒霜，貧道吃下去照樣活蹦亂跳，妳信不信？”
　　說完太虛抓起壹大把“面粉”，狠狠往嘴裏壹塞，然後噴著白煙炫耀似的瞧著蕭凡，希望能從蕭凡臉上看到為拜了這樣壹位明師而自豪的表情。
　　蕭凡急忙識趣的露出自豪的表情，攔著太虛道：“好了好了，師父神功蓋世，徒兒佩服得五體投地……”
　　小乞女很有人來瘋的潛質，趁勢也抓了壹把面粉準備往嘴裏塞，蕭凡嚇得急忙打掉她手裏的面粉，道：“妳不能吃它，妳的神功並不蓋世……”
　　小乞女只好放棄，然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盯著太虛嘴裏津津有味的大嚼特嚼，神情充滿了羨慕。
　　太虛還惡意的朝她挑了挑眉，很欠扁的模樣。
　　這就是三人的小日子，溫馨而寧靜，小小的山神廟如同世外桃源壹般，他們在裏面隔離了塵世，無欲無爭的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盡管平淡，但它很珍貴。
　　剛用過飯，山神廟外遠遠走來了壹個人。
　　蕭凡凝目壹看，嗯，這人他認識。
　　他是縣衙的劉捕頭。
　　壹個捕頭沒事跑到城外的山神廟來幹什麽？莫非他幹了壞事良心不安，跑來拜神？
　　太虛混跡江浦日久，當然也認識這位經常挎刀巡街的捕頭大人，壹見之下頓時滿面惶然：“完了完了，他該不會來拿我的吧？”
　　蕭凡瞪了他壹眼：“妳又沒犯法，憑什麽拿妳？”
　　太虛很是心虛的低下頭：“前日貧道上街算卦，路經城北蔡寡婦家，恰好聽見水聲流淌，貧道忍不住偷偷壹看，無量壽佛，原來蔡寡婦在洗澡……這都好幾天了，劉捕頭該不會為這事來拿我吧？”
　　蕭凡大吃壹驚：“師父妳竟有如此艷遇，怎麽不早跟我說？……不過妳只是不小心看到，應該不算犯法吧……”
　　太虛愁眉苦臉的看著越走越近的劉捕頭，嘆氣道：“貧道不小心看了半個時辰，直到她洗完穿好衣服，貧道才想起聖人曾雲過：非禮勿視……”
　　這下連小乞女都聽不下去了，向太虛投以萬分鄙視的目光。
　　這時劉捕頭已走到三人跟前了，他剛壹張嘴，還沒說話，太虛便嚇得渾身壹哆嗦，主動招了。
　　“劉大人，貧道錯了，貧道不該犯了色戒，無量壽佛，貧道罪孽深重，以後再也不敢偷看蔡寡婦洗澡了……”太虛悔恨得痛哭流涕。
　　劉捕頭壹楞，很意外的看了太虛壹眼，然後滿面沈思之色，道：“妳說的是不是城北的蔡寡婦？”
　　“正是。貧道錯了……”
　　“那個寡婦屁股上是不是有顆很醒目的紅痣？”
　　“……正是。”
　　劉捕頭很大度的壹揮手：“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三人擦汗：“……”
　　然後劉捕頭朝蕭凡壹抱拳，道：“蕭公子，可讓我好找，曹縣丞要見妳，請蕭公子往官驛壹行。”
　　蕭凡趕緊客氣道：“勞動劉大人親自來請，草民受寵若驚，草民這就跟劉大人壹起去見曹縣丞。”
　　同時蕭凡又回過頭，鄙夷的看了太虛壹眼。
　　“壹起走吧，有人請咱們喝酒了。”蕭凡沒好氣道。
　　※※※
　　去往官驛的路上，蕭凡心裏嘆了口氣。
　　看來曹毅終於知道他沒在陳家當女婿了，這回估計會下力氣勸他投奔燕王，可是……蕭凡卻實在不太想投奔他，歷史上的明成祖雄才大略，乃世之梟雄，若論當皇帝，他確實是個好皇帝，文治武功樣樣出色，是他壹手締造了大明的第壹個盛世，永樂盛世。
　　但是在這位梟雄皇帝的手下當官可就淒慘了，他在位二十多年裏，論起殺人，可不比他老爹朱元璋遜色多少，在他手下當官，要時刻小心著不被砍腦袋，這樣下去會得心理抑郁癥的，很不健康。
　　再說蕭凡如今與皇太孫朱允炆交情日厚，投靠燕王勢必要反朱允炆，背叛朋友的事兒可不能幹。
　　路上蕭凡下定了決心，如果曹毅勸他北上，他就想個委婉點的說法推辭。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既然跟朱允炆交了朋友，背叛朋友的事是絕對不能幹的。
　　打定主意後，蕭凡心裏反而輕松了。
　　他從沒覺得自己如何了不起，穿越又怎樣？靠著那點兒可憐的歷史知識未蔔先知又怎樣？時勢之下，有些事情單憑壹個人的力量是無法改變的，不是每只蝴蝶扇扇翅膀都能引起壹場颶風的，蕭凡就是壹只翅膀扇動無力的蝴蝶，只能幹幹采花的勾當，刮不刮颶風跟他沒關系。
　　蕭凡三人跟著劉捕頭入了城，沒過壹會兒，壹名捕快便快步湊到劉捕頭身邊，道：“頭兒，有人報官，縣丞大人要咱們迅偵案，緝拿人犯。”
　　劉捕頭平淡的道：“出了什麽事？”
　　捕快壹臉晦氣道：“別提了，南城外李莊的李石頭，前幾日他的兒子染了天花，死了。按李莊的風俗，得天花身死的人，遺體必須火化，家屬要埋只能埋骨灰……”
　　“結果怎樣？”
　　捕快壹拍大腿，道：“這年頭什麽怪事兒都有，李石頭壹家火化了兒子，收集了兒子的骨灰，裝在壹個小陶罐裏，然後夫妻兩人哭哭啼啼的在莊外挖坑呢，結果坑壹挖完，夫妻倆擡頭壹看，擱在坑外面的陶罐子不見了……”
　　劉捕頭驚訝道：“被偷了？”
　　“是呀！”
　　劉捕頭咂摸著嘴，皺眉道：“他娘的！這年頭真是怪事連連，那賊偷骨灰幹嘛？瘆不瘆得慌呀……”
　　捕快笑道：“屬下琢磨著這賊是不是餓得昏了頭，偷了骨灰當面粉吃了，哈哈……”
　　劉捕頭也哈哈大笑。
　　他們在笑，蕭凡三人卻笑不出來。
　　蕭凡與小乞女對視壹眼，小乞女神色如常，只是很隱秘的朝他點點頭。
　　然後二人不約而同的轉頭望向太虛，目光充滿了同情。
　　太虛臉都綠了，額頭冒出壹層虛汗，面孔急的抽搐了幾下，強撐著走了兩步，終於忍不住“哇”的壹聲，吐了個稀裏嘩啦，酣暢淋漓。
　　劉捕頭奇怪的掃了他壹眼，問蕭凡：“他怎麽了？”
　　蕭凡淡定的道：“沒什麽，老人家年紀大了，嘴又饞，吃壞了腸胃……”
　　……
　　三人見到曹毅時，曹毅很不滿的瞪了蕭凡壹眼。
　　“他娘的！聽說妳跟陳家斷了，還住進了山神廟，無家可歸怎麽不來找我？當我是兄弟嗎？”
　　蕭凡陪笑道：“當時是想找妳來著，後來聖人說不能找妳，我就沒好意思來……”
　　曹毅瞪眼道：“身陷困境怎麽就不能找我？哪個聖人說的？”
　　蕭凡笑道：“那個聖人叫孟子，孟子曰：貧賤不能移，也就是說，既然我如此貧賤的住進了山神廟，就不要隨便移動，不然會更麻煩……”
　　曹毅點了點頭，很淡定的道：“雖然老子讀書不多，但老子也聽得出，妳這話純粹是他娘的扯淡！”
　　“我真是這麽理解的……”
　　曹毅揮手大聲道：“好了，別扯淡了！說正事兒吧，我問妳，妳就打算壹直在山神廟裏住著，從此不問世事？”
　　蕭凡靜靜地道：“曹大哥想說什麽還是直說吧。”
　　曹毅深深的看著他，道：“大丈夫在世，當憑本事博個功名，如今妳與陳家已無瓜葛，正是孑然壹身，何不入仕途，壹展胸中抱負？”
　　蕭凡淡淡的笑：“曹大哥擡愛了，有些事情隨緣比較好，強求反倒不美了。再說，我未上過縣學，也未曾寒窗苦讀，科舉入仕怕是沒有可能，如今我連個秀才的功名都考不上呢。”
　　曹毅笑道：“妳小子說話又不老實了，認識了我，認識了皇太孫殿下，還怕連個官都當不了？怕是妳自己早有打算吧？”
　　蕭凡苦笑道：“我是真沒打算，再說，我這種沒本事的人若當了官兒，豈不是禍國殃民？”
　　曹毅嘿嘿笑道：“妳還裝！前面為陳家說項，借立威的說法轉移我的視線，給陳家保了平安，後來妳借我之勢鬥黃知縣，讓我奪了知縣之權，化解了妳自己的危難，陳家也大撈了壹筆好處，妳當我是瞎子看不出來？妳那肚子裏咕嚕咕嚕冒著壞水兒，還好意思說妳沒本事？”
　　蕭凡佩服道：“曹大哥真是目光如炬……”
　　“前面的不說，前些日子皇太孫殿下給天子上奏，言及商人之事，奏本中所思所言，頗多新奇之處，呵呵，皇太孫殿下雖仁義忠厚，但我知道，他是肯定想不出那些內容的，那道奏本多多少少怕是跟妳脫不了幹系吧？”
　　蕭凡嚇了壹跳，急忙緊張的擺手：“曹大哥，隔墻有耳，慎言啊！有些事情不能說，會掉腦袋的！”
　　曹毅哈哈壹笑，道：“妳放心，這官驛左近並無壹人，說幾句實話也無甚打緊，我早就看出妳是個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不能被埋沒……”
　　刻意壓低了聲音，曹毅低沈地道：“近年來燕王殿下為拒北元，禮賢下士，廣納四方賢才，以收麾下效力，妳若有意，我願向燕王殿下薦舉妳，別的哥哥不敢保證，做個六七品的官兒絕非難事，妳意如何？”
　　蕭凡心中直嘆氣，該面對的總是逃避不了，怎麽開口跟他說呢？既要讓他明白自己拒絕的意思，又不能傷了和氣，畢竟他與曹毅也是相交莫逆的朋友。
　　猶豫了半晌，蕭凡微笑道：“曹大哥擡愛了，有個好前程誰人不願意？只可惜北方幹燥寒冷，我若北去，怕是不服水土……”
　　曹毅意味深長的看著他，良久良久，終於嘆了口氣，無比落寞道：“蕭老弟，我知道太孫殿下待妳不薄，妳若執意不肯北去，我也不怪妳，兄弟之間強人所難就沒意思了，不論如何，妳這個兄弟我交下了，將來妳若有危難，兄弟我絕不袖手旁觀便是。”
　　蕭凡聽得出曹毅話裏的深意，燕王謀劃篡位多年，作為燕王麾下的得意愛將，曹毅多少還是知道壹些內幕，看來燕王的籌碼不小，曹毅已不太看好朱允炆了，今日說下這話，就是表示將來若有壹天，燕王篡位成功，要清洗朱允炆朝中舊臣的時候，他會為蕭凡保平安。
　　蕭凡感動的望著曹毅，這個粗獷的北方漢子，坦坦蕩蕩，豪氣幹雲，人家真心拿他當朋友，自己又何以為報？若是……將來有壹天，他與曹毅各為其主，不得不在戰場相見，二人之間如何自處？
　　但願不會有那壹天……
　　那太狗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