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侯

賊眉鼠眼

歷史軍事

入贅商戶的女婿沒出息嗎?穿越者蕭凡就是個很明顯的反例。   大明洪武二十九年,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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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水深波浪闊 第壹百八十章 君臣決裂

大明王侯 by 賊眉鼠眼

2018-8-3 13:43

  蕭凡收起聖旨準備進宮的時候,回過頭看著黃子澄,心裏還是有些不忍。
  猶豫了壹下,又走回來,蹲在黃子澄身前,很誠懇的道:“黃先生受苦了,今日搶聖旨,實是迫不得已,他日我從北平回來,必當登門向妳賠罪。”
  黃子澄喘著粗氣,被揍得青腫的眼睛努力睜大瞪著他,壹邊冷笑壹邊疼得直抽氣:“嘶——蕭凡,今日之賜,老夫記下了,妳盡管去北平,妳若有命回來,老夫和滿朝文武等著妳……”
  “黃先生……”
  “……老夫朝中為官十三載,從未見過如妳這般大奸大惡之徒,蕭凡,妳別得意太早了,妳縱手握錦衣衛權柄,但這權柄乃當今天子授予妳的,天子能把它給妳,也能把它收回,若妳能活著回來,我等且拭目以待……”
  “黃先生……”
  “幹什麽?”
  蕭凡壹副同情之色指著黃子澄的臉,懇切道:“……臉被揍成這樣,先生不必再擺出冷笑的表情了,妳又疼又累,我也不落忍,再說這副模樣也絲毫起不到威脅的效果……”
  黃子澄氣得濃眉壹挑,臉上卻火辣辣的痛,沈默半晌,卻嘆息道:“蕭凡,老夫真是看不懂妳啊……”
  蕭凡嘿嘿直笑:“先生看不懂沒關系,我不需要妳懂我,老實說,我也沒指望能和妳成為子期伯牙那樣的知己……”
  扔下黃子澄獨自在承天門外哀哀呻吟,蕭凡懷裏揣著聖旨,與曹毅進了宮,直奔文華殿而去。
  進了承天門,走到午門外右側的太廟,蕭凡腳步漸漸放慢,右手不自覺的輕輕拍了拍太廟下的玉石雕欄,眉頭微蹙道:“不對勁兒呀……”
  陪著他進宮的曹毅壹楞,道:“什麽不對勁兒?”
  “妳有沒有發現,今天咱們把黃子澄揍得那麽慘,還搶了他的聖旨,那老家夥除了放幾句狠話,好象並沒怎麽生氣呀,我甚至還覺得他很渴望我揍他似的,……這老家夥該不會挨打挨上癮了,變成老受受了吧?”
  曹毅惡寒:“妳想太多了……黃子澄為何會那個樣子,妳難道不明白嗎?”
  “不明白。”
  曹毅笑道:“連我這個粗人都看出來了,妳跟他說要代他去北平,其實這話正中他下懷,他巴不得妳去呢……”
  “什麽意思?他並不想去北平?”
  “他當然不想去,安撫藩王的主意是天子和妳想出來的,他本不贊同,天子派他去北平,他自然心不甘情不願,更何況這事還牽扯到朝中爭鬥。朝廷裏的事我不太懂,我只知道二虎相爭,必有壹傷。滿朝皆知妳和他鬥得厲害,他正擔心他去了北平後妳會趁此機會在朝堂中大肆排擠打壓清流大臣,要知道,留在天子身邊,和遠離天子千裏之外,鬥起來的效果是大不壹樣的,親則密,遠則疏,離天子遠了,不但無法及時掌握朝中變化,而且很可能被政敵趁虛而入,被人離間與天子的親密關系……”
  蕭凡驚訝的張大了嘴瞧著曹毅。
  曹毅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左顧右盼之後,撓著頭道:“怎麽?我說錯了嗎?”
  “沒說錯,曹大哥,我今日才發現其實妳並不傻呀……”
  曹毅臉壹黑:“合著我以前在妳眼裏就是壹傻子?”
  “妳不傻,就是笨了點兒……”
  “……”
  “曹大哥的意思是,今日我提出去北平,黃子澄看似不願意,實則他是在半推半就,對吧?”
  “那是自然,如今事情反過來,妳搶了他的聖旨,非要代他去北平,他當然壹萬個願意……”
  蕭凡疑惑道:“可他剛才為何壹副拼死反抗的樣子?”
  曹毅白了他壹眼,道:“讀書人都矜持,死撐著面子,就好象有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兒引誘妳,妳心裏哪怕樂開了花,表面上還是要裝模作樣反抗壹下的,這是態度問題,反抗不過被強奸了,妳是受害者,如果妳不反抗,性質就變了,叫通奸……”
  蕭凡眼睛都直了:“曹大哥的比喻很貼切啊……這幫子讀書人,真虛偽!”
  曹毅悠悠道:“妳別把自己罵進去了,別忘了,妳是禦賜同進士出身,也是讀書人。”
  蕭凡自豪的笑,滿臉幸福表情道:“我不算,我的秀才功名還是作弊得來的,離讀書人十萬八千裏呢,嚴格的說,我算是半個文盲。”
  曹毅斜睨著他,道:“先把妳的得意勁兒收起來,妳想過沒有,妳若離京去北平,黃子澄那老家夥在京師肯定興風作浪,到時候妳不但要提防燕王的冷箭,還要擔心後院失火,兩頭不安寧,那時妳怎麽辦?”
  蕭凡臉色頓時凝重起來,道:“不錯,我若走了,黃子澄必然不會安分,不知他會在朝堂裏鬧出什麽動靜針對我,妳說的對,親則密,遠則疏,朝堂若有變化,我遠在北平,鞭長莫及,恐怕會很被動……”
  曹毅眼中厲色壹閃,壓低了聲音道:“要不……咱們派幾個心腹之人留守京師,待妳走後幾日,尋個機會殺了他!那時滿朝皆知妳不在京師,正好洗脫了嫌疑,別人縱是懷疑,也拿不出證據說是妳幹的……”
  蕭凡壹楞,然後飛快搖頭:“不行,黃子澄只是蠢了壹點而已,蠢人罪不至死,殺他我良心過不去……”
  “那妳怎麽辦?”
  蕭凡低下頭思索了壹會兒,眼中閃過壹抹堅定,靜靜的道:“我離京之前,必須要把他弄下去,黃子澄……也該告別大明的歷史舞臺了。”
  文華殿內。
  朱允炆見蕭凡到來,很是高興,還沒等蕭凡行禮,朱允炆便興沖沖的道:“蕭侍讀,我已下旨,命黃先生為欽差大臣,去北平安撫燕王,少了他在咱們面前絮叨,咱們終於可以清靜幾天啦……”
  蕭凡揉了揉鼻子,有些心虛的道:“呃……這事兒臣已知道了,剛剛還在宮外見過黃先生來著……”
  朱允炆眨了眨眼,壞壞的笑:“他是不是又指著妳的鼻子罵妳是奸賊,罵妳是誤國誤君的千古罪人?”
  蕭凡擡眼看著朱允炆,正色道:“陛下,別人怎麽說我,我不在乎,我想知道的是,陛下認為我誤國誤君了嗎?”
  朱允炆見蕭凡難得的正經之色,不由壹楞,接著也肅然道:“蕭侍讀,妳我認識兩年了,妳是什麽樣的人,我難道不清楚嗎?別人怎麽說,那是別人的事,妳我認識以來,妳為我擋刺客,為我出謀劃策,扶保我登基,妳待我以真誠,待我亦君亦友,妳讓我覺得自己做這個皇帝不再是孤家寡人,若妳這麽好的人也是誤國誤君的奸賊,我倒真希望這世上能多幾個像妳這樣的奸賊……”
  朱允炆這番至誠的心聲,令蕭凡感動得紅了眼眶,他哽咽著點了點頭,道:“我知道的,陛下待我如手足兄弟,終有壹天,我會證明給黃子澄那些人看,我不是奸臣,我做的壹切都是大公無私的,他們看錯我了。”
  朱允炆胸中頓時也豪氣激蕩,他挺直了胸,大聲道:“對!咱們好好做出壹番大事給他們看看!我朱允炆不是昏庸無能的皇帝,妳蕭凡也不是誤國誤君的大臣,咱們聯起手來,幹壹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事業,讓那些迂腐頑固的老家夥們全都閉嘴!”
  蕭凡使勁點頭:“好!幹壹番大事。”
  “對了,妳還沒告訴我呢,黃先生剛剛在宮外是不是罵妳了?”
  “罵了,當然罵了,而且罵得很難聽……”
  朱允炆面泛同情之色:“那妳心裏是不是很難過?”
  蕭凡微笑搖頭:“不難過,壹點都不難過,難過的是黃先生。”
  朱允炆愕然道:“什麽意思?”
  “……他現在還趴在承天門外的廣場上呻吟呢。”蕭凡語氣平淡得跟剛喝了壹杯白開水似的。
  “啊?”朱允炆傻眼:“……呻,呻吟?妳……該不會揍了他吧?”
  蕭凡很認真的點頭:“妳難道不覺得罵人是不對的嗎?我這是對他略施薄懲。”
  朱允炆目瞪口呆,他很無語,罵人不對,妳打人算什麽?
  “妳果然幹了壹番大事……”朱允炆面孔抽搐幾下,嘆息道。
  蕭凡很淡定的道:“這不算什麽,更大的事還在後面呢……”
  朱允炆壹楞,接著捂住胸口,呻吟般無力的道:“妳還幹了什麽事?”
  蕭凡笑得壹派儒雅,露出壹排潔白的牙,斯斯文文道:“我揍了他之後,又把妳任命他為欽差大臣的聖旨給搶來了,喏,聖旨在這兒呢……”
  朱允炆呆呆看著蕭凡手裏的壹方黃絹,他有點想哭:“……”
  “妳……”朱允炆張了張嘴,看來實在找不到好詞兒誇他了。
  “……聖旨是我下給黃先生的,它跟妳沒關系呀,妳搶它幹嘛?”
  “原本是跟我沒關系的,可現在跟我有關系了。”
  “什麽意思?”
  “黃子澄不能去北平。”
  “他為何不能去?”
  “因為我要去。”
  朱允炆又壹次目瞪口呆:“……”
  蕭凡又及時補充道:“我要去北平,我沒瘋。”
  朱允炆呆楞了很久,半晌才悠悠道:“我若讓妳去北平,那我才瘋了。”
  蕭凡從皇宮走出來的時候,臉上帶著輕松的笑。
  朱允炆重新下了聖旨,答應了他去北平,隨時可以啟程。
  朱允炆終於還是沒有拒絕他,因為蕭凡說了壹個讓他無法拒絕的理由:姐姐被別的女人拐跑了,姐夫能不追嗎?妳老婆不見了妳不著急啊?
  朱允炆果然著急了,二話不說下了聖旨。
  當然,欽差大臣的待遇也提高了很多,為了蕭凡的安全著想,朱允炆特旨命選調二千名最精銳的皇宮禁軍,以及壹千名錦衣校尉隨行,比之黃子澄百余名欽差儀仗來說,檔次規模大了很多。
  這就是有個當皇帝的朋友的好處,蕭凡很高興,他知道朱允炆不會拒絕他,因為朱允炆太看重蕭凡這個朋友了,蕭凡要做的事情,他不會不答應,更何況被人拐跑的是他的親姐姐。
  出了皇宮,承天門外的廣場上,挨了打的黃子澄已不見了蹤跡,估計已被錦衣校尉們送回家養傷去了。
  蕭凡原本對打傷黃子澄壹事抱有愧疚的,後來聽曹毅壹解釋,老家夥竟然自己打著小算盤,本來就對去北平壹事不情不願,現在正好順勢留在了京師,趁蕭凡不在,壹門心思把朝中的奸黨壹掃而空。
  知道了這些以後,蕭凡不愧疚了,甚至有點遺憾,剛剛揍黃子澄的時候,如果自己也親自上去踹他兩腳,那該多好啊……
  不過,黃子澄想趁他不在京師掃鋤奸黨,這個主意他可打錯了。
  蕭凡俊朗的面容漸漸浮上冷笑,不把黃子澄弄下去,他能放心去北平嗎?
  欽差大臣臨時換人,第二天便滿朝皆知,大臣們紛紛驚愕不已,清流大臣們彈冠相慶,他們認為機會來了,奸黨首領蕭凡離京,他們大可趁此機會壹擁而上,將朝中奸黨之流如茹瑺,解縉,李景隆,以及壹小批歸附奸黨的侍郎,學士等等壹掃而空,還朝堂壹個朗朗乾坤,清明之象。
  而兵部尚書茹瑺,翰林學士解縉等人則大感意外,人人皆知蕭凡與燕王結下深怨,是名副其實的死對頭,這個時候蕭凡去北平,那不是送死嗎?更重要的是,蕭凡與天子最親近,他若離開京師,黃子澄等人趁機對他們發難怎麽辦?如今六科道,禦史臺的言官,六部中的四部皆為清流大臣所把持,勢力強大無比,蕭凡不在,誰人可與清流抗衡?
  於是,在得知蕭凡被任命為欽差大臣的當晚,兵部尚書茹瑺,翰林學士解縉,曹國公李景隆相攜登門,拜訪蕭凡。
  這些人本是因利益捆綁而走到壹起的,若說他們講義氣倒不至於,但蕭凡無疑是他們之中的領頭人物,他走了會直接影響這些人的切身利益,甚至包括官職和性命,他們不得不上門問個清楚。
  面對朝堂眾盟友焦急的詢問,蕭凡很淡定的壹壹安撫,在眾人問到他走後京師朝堂可有安排時,蕭凡笑而不答,表情很神秘。
  送走了焦急惶然的眾大臣,蕭凡臉上的微笑漸漸變冷,他又連夜叫來了曹毅,二人在蕭府的書房內商議了很久。
  第二日,蕭凡壹大早就來到了錦衣衛鎮撫司衙門。
  錦衣衛第壹號人物出行在即,衙門裏開始忙碌起來。欽差天使的各種儀仗器具,黃羅傘蓋,金瓜旗幡等物皆壹壹備妥,並從軍戶出身的錦衣校尉中遴選出千余名身手矯健,力大敏捷並且受過軍伍合擊訓練的勇武大漢擔任儀仗親軍。
  蕭凡面帶微笑,但心中焦急如焚。
  昨晚曹毅帶來了消息,江都郡主和陳鶯兒乘坐糧船到了長江北岸後,二人帶著數十名侍衛下了船,然後壹路往北行去,壹行人未走官道,到了徐州府附近便失了蹤跡,錦衣衛追查到此線索便斷了,據推測,有可能是眾人換了百姓裝束,不知遊玩到什麽地方去了。
  壹想到她們只帶了數十名侍衛,進入掌兵十萬的燕王地盤,蕭凡便急得五內俱焚。
  站在鎮撫司衙門前堂,蕭凡暗暗捏緊了拳頭,今日必須要把黃子澄弄下去!他再也耽擱不起時間了。上午,蕭凡坐在二堂左側的屋子裏處理公務,馬上要離京,手裏積壓的壹些事情要盡快辦完,他走以後,京師的鎮撫司衙門便交由另外壹個千戶袁忠代為主事,以保證京師錦衣衛各部門正常運作。
  接近午時,喧囂的前堂外忽然壹陣死壹般的寂靜,接著便聽到如雷般的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允炆笑吟吟的聲音傳來:“都平身吧,蕭侍讀在不在?他請朕來衙門看看,朕現在來了,他這主人為何沒露面?”
  蕭凡聽到他的聲音,心中不由壹喜,急忙整了整官服,匆匆走出屋子。
  前堂大院內,宮中宦官和禁衛分別把守各處,朱允炆穿著壹身簡單的素色便服,滿是笑意的瞧著蕭凡,目光中充滿了平和安詳,蕭凡也面帶笑容直視著他,二人心中皆感到壹陣平靜安寧,這是朋友之間才會有的感覺,兩年過去,相識仿若昨日,笑鬧困苦,喜悅悲傷,二人壹起相攜走過,這種珍貴的友情,早已被他們各自深深的刻進了骨子裏,不離不棄。
  前堂外跪拜的各僉事,千戶,百戶等人,見二人對視時流露出來的溫暖而真誠的笑容,眾人心頭紛紛艷羨不已。
  跟皇帝交上朋友,交情如此深厚,蕭大人的聖寵不是壹般的隆厚啊。
  蕭凡壹撩官服下擺,朝朱允炆下拜見禮。
  朱允炆急忙擡手攔住了他,笑道:“罷了,咱們不是外人,用不著這些虛套俗禮。”
  蕭凡嘿嘿壹笑,順勢直起身子,將朱允炆請進了他辦公的屋子。
  朱允炆進屋以後,笑嘻嘻的環顧四周,打量了壹會兒屋子裏的擺設,口中嘖嘖有聲:“錦衣衛指揮使應該是大人物了吧?我瞧妳這屋子裏簡簡單單,除了壹張公案,幾把椅子,別的什麽都沒有,妳這誠毅伯爺,堂堂錦衣衛指揮使也過得太清苦了些吧?我宮裏有些看著挺華麗的小玩意兒,明日我遣宦官給妳送來,都擺在這屋子裏,當著這麽大的官兒,妳也不能太寒酸了不是?”
  蕭凡靦腆的笑道:“陛下客氣了,臣惶恐不安。這屋子以前是曹國公李大人用的,李大人調任左軍都督府事後,倒是留下了許多值錢的古玩字畫……”
  朱允炆擡手指著屋內四壁皆光的屋子,愕然道:“李國公留下的玩意兒呢?”
  “臣甚喜之,帶回家去獨自鑒賞了……”
  朱允炆張了張嘴,想誇蕭凡兩句,壹時卻不知如何誇起,只好無奈的朝他豎了豎大拇指。
  蕭凡面無愧色,帶幾樣東西回去而已,這有什麽關系,妳若見了前世的上班族,連個喝水的壹次性紙杯都往家裏捎帶,那還不得嚇死妳,我已經很斯文了好不好?
  順勢拉過壹把椅子坐下,朱允炆坐沒坐相,還翹起了二郎腿,悠然道:“妳都快離京了,今日叫我來妳衙門幹嘛?道別也沒到時候呀……”
  蕭凡眼珠壹轉,嘻嘻笑道:“臣離京在即,這屋子裏留了幾樣絕世好寶貝,帶走不便,想托付給陛下,陛下若喜歡,臣便將它們送給妳了……”
  朱允炆嗤笑道:“得了吧妳,我自小宮裏長大,什麽寶貝沒見過?我可是見過世面的,想朝我顯擺,妳找錯人了……”
  蕭凡眨眨眼,神秘的笑道:“陛下妳真不要?不要我壹把火把它們燒了,妳可別後悔。”
  朱允炆見蕭凡笑得神秘,不由壹楞,朝屋外守衛的禁軍看了壹眼,低聲道:“呃……妳先拿出來看看,什麽寶貝這麽了不起?”
  蕭凡嘻嘻壹笑,起身走到書櫃前,從書櫃底層的夾縫裏掏了半晌,掏出幾本尚留墨香的書。
  朱允炆奇道:“書?什麽書這麽寶貝?難道又是春宮圖?”
  蕭凡笑道:“老看圖有什麽意思,咱們活著要有創意才是,這書可比春宮圖好看多了……”
  朱允炆迫不及待接過,翻開最上面壹本書的扉頁,見頁首端端正正寫著三個大字:“金瓶梅”,作者:“洪武三十年欽封誠毅伯,兼錦衣衛指揮使蕭凡”。
  朱允炆哈哈笑道:“‘金瓶梅’?難道妳要教我種梅花?我只聽說過‘脯梅’,‘元梅’,這‘金瓶梅’是個什麽品種的梅花?”
  蕭凡神秘的笑,笑容透著壹股子難以掩飾的蕩意:“陛下先看,這種梅花,可比脯梅,元梅好看多了,此梅可稱古往今來第壹梅……”
  朱允炆被蕭凡的表情弄得惡寒不已:“梅花乃高潔冰清之物,妳的模樣怎麽如此淫蕩風騷?”
  蕭凡哈哈壹笑,將朱允炆拉起來,然後把他按在自己的書案後坐下,把書擺在書案上,笑道:“陛下不妨隨便看上幾頁,妳若不喜歡,臣這就把它燒了。”
  朱允炆依言坐下,開始壹頁壹頁的翻著書。
  書,自然是好書。
  朱允炆才看了幾頁,白皙的俊臉便止不住的泛起了紅光,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鼻尖悄然滴下幾點汗珠,眼睛跟餓了壹個月的狼似的,盯著書本冒出幽幽的綠光,急切而欣喜。
  蕭凡則坐在書案對面的椅子上,學著朱允炆剛才的樣子,悠然的翹起了二郎腿,看著朱允炆如饑似渴的壹頁壹頁翻著書,蕭凡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忽然,朱允炆面前的書案壹陣壹陣的晃動,幅度雖小,但書案上累起來的各種公文公函卻搖晃著簌簌往下掉落。
  蕭凡吃了壹驚,急忙站起身,茫然大叫道:“怎麽回事?神馬情況?地震了嗎?”
  朱允炆擡起頭,臉色難堪又害羞,朝蕭凡噓了壹聲,低聲道:“別吵,別吵是我弄的……”
  蕭凡疑惑的瞧著他,目光很不解,看書就看書吧,妳搖什麽桌子?什麽怪毛病?
  朱允炆幹咳兩聲,俊臉有些羞紅的道:“這個……妳這本書很好看,我有些情不自禁,所以……咳咳。”
  低下頭,朱允炆可憐兮兮的指著自己的下身,愧然道:“……下面的家夥不老實,壹翹壹翹的,頂著桌子了。”
  蕭凡瞪大了眼睛,驚道:“陛下,臣這張桌子可有好幾十斤呀……”
  朱允炆害羞中帶著幾分得意,傲然道:“可我就是把它頂得壹動壹動的……”
  蕭凡目光中充滿了崇拜,呆楞半晌,跪下山呼道:“陛下龍精虎猛,陽氣旺盛,實為大明之福,社稷之幸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哇哈哈哈哈,承讓了!平身,快平身!”
  壹本好書如飲甘露,令人不知不覺投入其中,忘了時間。
  朱允炆坐在蕭凡的辦公室裏看黃書也是壹樣,壹個多時辰過去了,朱允炆仍眼睛都不眨的盯著書,根本已忘了時間的存在。
  蕭凡悄然站起身,走到朱允炆面前,輕輕道:“陛下慢慢看,衙門前堂有些公務臣要去處理壹下,臣先告退壹會兒……”
  朱允炆全副精神投入在書裏,聞言頭都沒擡,不耐煩的朝他揮了揮手。
  蕭凡詭異的壹笑,默然無聲的退出了屋子。
  朱允炆獨自坐在屋子裏看著黃書,又過了半個多時辰,終於看完了半本。
  朱允炆擡起頭,感嘆的輕敲桌子,由衷贊道:“蕭侍讀真是好文采,竟能寫出如此引人入勝的故事,當年根本用不著我幫他作弊考秀才嘛,這家夥就是喜歡裝!”
  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朱允炆將已經看完的上冊放到書案壹旁,然後擡眼四望,到處找著金瓶梅的下冊。
  書案很亂,來自各地各官府和大明各驛站的情報,公函以及文書等等,很雜亂的鋪滿了壹桌子。
  朱允炆很不滿的咕噥了壹聲:“這家夥穿得衣冠楚楚,桌子亂得跟狗窩似的,也不知道收拾收拾,——金瓶梅的下冊哪兒去了?”
  朱允炆在書案上胡亂翻找了壹會兒,忽然,書案壹份未開封的文書上,封面壹個很醒目的名字令朱允炆停住了搜索的動作。
  名字很熟悉,“黃子澄”。
  朱允炆很好奇,錦衣衛指揮使的公案上怎麽會出現黃子澄的名字?
  朱允炆順手將這份文書拿了起來。
  這是壹份錦衣衛密探的監視記錄,就是記錄平時京師大臣在家中及朝堂之外各處的壹言壹行,記錄下來後,密探將它形成文字,壹字不差的寫在紙上,然後打上飛魚火漆,秘密的逐級上交,直至交到錦衣衛指揮使的手中。
  朱允炆手裏的火漆便是未曾開封的,看來是蕭凡還未來得及拆開看的密報。
  錦衣衛在京師各大臣府中安排密探,監視大臣言行的事,朱允炆早在當皇太孫時便已知曉,這已是大明王朝的壹個特色,朱允炆壹直對此事不置可否,只是礙於此規定乃是先帝皇祖父所下,他剛登基不久,不便貿然反對而已。
  看著文書封面上的名字,朱允炆此時微微有些好奇,平素板著臉不時訓斥他的老師,他在自己家中又是什麽樣子的?不會還是板著壹副棺材臉吧?
  朱允炆想著想著,忽然露出頑皮的笑容,黃先生如果躲在家裏偷偷看黃書,那就太好玩了,以後自己可算是拿到了他壹個把柄,看他以後還怎麽板著臉訓自己。
  朱允炆嘿嘿笑了兩聲,迫不及待的撕去了密函上的火漆,錦衣衛記錄大臣的言行本就只對皇帝壹人負責,他是大明皇帝,自然有權力拆看。
  密函內只有薄薄的幾頁紙,上面詳細記錄著黃子澄什麽時辰吃飯,吃的什麽飯菜,什麽時候看書,看的什麽書,寫了什麽字,什麽時候睡覺,甚至連他睡覺時無意識的說了幾句什麽夢話,裏面都有詳細的記錄。
  朱允炆意興闌珊的翻過壹頁,頓時有些掃興,黃先生也生活得太單調了,連他壹個把柄都抓不到,不好玩兒……
  翻開第二頁時,朱允炆百無聊賴的表情頓時變了,漸漸變得驚訝,接著憤怒,白皙的俊臉慢慢泛上激動強抑的紅暈。
  “洪武三十壹年七月初三,亥時二刻,禦史黃觀,左都禦史暴昭入黃子澄府拜訪,三人內堂論朝中政事,黃子澄言:今上年幼德淺,殊乏治世之才,大明前景堪憂,上尤獨寵奸佞蕭賊,朝中權奸壹手遮天,國無寧日矣。”
  “洪武三十壹年七月初五,戌時壹刻,黃子澄府中與家眷飲酒,大醉。醉中大呼曰:上且昏庸無能,黎民不見天日,強藩虎視眈眈,大明危矣!言畢,家眷攙扶其睡下。”
  “洪武三十壹年七月初八,戌時二刻,黃觀問其離京後朝堂安排,黃子澄曰:離京之前,發動清流,數落八款大罪,不惜代價除去蕭賊,其罪縱偶有捏造,亦在所不惜,此乃為國鋤奸,清君之側,勿需在意小節,於國大義無虧便可問心無愧……”
  “洪武三十壹年七月十三,亥時壹刻……”
  “……”
  “……”
  密函上記錄的黃子澄言行,壹樁樁壹件件觸目驚心,朱允炆眼中布滿血絲,瞳孔擴大又極快收縮,口中兩排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上面的每壹句,每壹字,刺得朱允炆眼睛生疼,……也許疼的不止是他的眼睛,還有他的心。
  這……就是每日教我君子之道,帝王之道的老師麽?高尚無私的外表下,藏著多麽卑鄙可怕的靈魂!朱允炆又想起丁醜科案時,黃子澄發動滿朝大臣對蕭凡的詰難,問罪,他瞪著蕭凡時眼中蓬勃淩厲的殺機,他當時羅織出來的所謂“蕭凡十款大罪,款款皆可殺”……
  朱允炆的臉色愈發鐵青可怖,渾身止不住的發起抖來。如此歹毒心腸,今日他用此手段排除異己,他日安知會不會如此對我?
  深吸壹口氣,朱允炆雙手按著桌面站起身,臉色陰沈的走出門外。
  衙門內眾僉事,千戶等人見他出來,盡皆跪拜,口呼萬歲。
  朱允炆努力撐起笑臉,道:“妳們都平身,告訴蕭侍讀,朕有些不適,先回宮去了。”
  說完,朱允炆轉身往衙門外走去,禁軍儀仗匆忙舉著旗幡團扇前行,宦官則亦步亦趨跟在朱允炆身後。
  朱允炆走出衙門,俊臉又變得壹片鐵青。
  “傳朕旨意,春坊講讀官黃子澄,即日起調任山東登州任知府,旨意壹到,即刻啟行,片刻不得耽誤,勿需進宮辭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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