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下馬威

　　“閻應元？守山陽的那個？”
　　多爾袞的臉色瞬間就冷下來。
　　這就是所謂的人的名樹的影，山陽壹戰使得閻應元名聲大噪，就連多爾袞都已經聽說過閻應元的大名。
　　“還真是名不虛傳呢。”
　　“壹上來就給了我們壹個下馬威。”
　　冷笑壹聲，多爾袞又道：“只不過，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再多的陰謀詭計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他不該來大沽口的。”
　　“主子所言極是。”侯方域恭維道。
　　“閻應元來大沽口只能是自尋死路。”
　　“崇禎自以為得計，其實是在葬送將才。”
　　侯方域真是恨透了崇禎，逮著機會就抹黑。
　　多爾袞輕哼壹聲又說道：“傳旨，就在這紮營。”
　　多爾袞的旨意傳達下去，隨行的八旗漢軍、綠營以及少量八旗兵便開始在衛河的南岸安營紮寨，壹共紮了三座營盤。
　　八旗漢軍壹座營盤，綠營壹座營盤。
　　在八旗漢軍和綠營之間，兩千白甲兵單獨壹座營盤。
　　忙碌到將近中午時，清軍的三座營盤便基本安頓好。
　　因為襲占大沽口的明軍只有五千左右，所以多爾袞也沒有征調太多軍隊，除了吳三桂的兩萬綠營兵外，就只有壹萬八旗漢軍以及兩千巴牙喇兵。
　　兩千白甲，壹千是正白旗的，另外壹千是鑲黃旗的。
　　不用多說，鑲黃旗的壹千巴牙喇兵是來保護福臨的。
　　營寨剛剛紮好，石廷柱也統計好了八旗漢軍的損失。
　　石廷柱臉色難看的走進中軍大帳，向多爾袞稟報道：“主子，損失已經核算清楚，計有四百八十壹輛冰爬犁落水，裝載的物資共計有四十八門紅衣大炮、八千多石麥或小米、壹千多桶火藥及兩萬多斤肉脯。”
　　多爾袞臉色當即也變得難看起來。
　　黑著臉問：“紅衣大炮和物資還能撈起來嗎？”
　　石廷柱道：“回主子話，糧食還有肉脯撈起來並不難，而且撈起來之後仍可食用，但是落水的紅衣大炮急切間很難再撈起來，因為衛河尚未解凍，水師的戰船開不到這裏來，也就沒有辦法找打撈沈入河底的紅衣大炮。”
　　多爾袞道：“就不能等到衛河重新結冰之後鑿冰打撈？”
　　打撈河流或者湖泊中的沈船貨物，壹般只有兩個辦法，壹個就是用船加絞輪打撈，再壹個就是趁河流或者湖泊結冰之後鑿冰，然後從冰洞中打撈。
　　不過鑿冰打撈法只能在冷天使用，而且不能打撈重物。
　　“回主子，重新結冰之後的冰層太薄，而且太脆。”石廷柱苦笑著說，“根本承受不住紅衣大炮的重量，所以只能等待衛河解凍之後水師到來。”
　　“真該死。”多爾袞道，“那現在還剩下多少門紅衣大炮？”
　　石廷柱道：“這次總共帶了壹百門紅衣大炮，現在還剩五十二門，應該是夠用了，主子若是覺得不夠，可以再調五十門前來。”
　　多爾袞道：“算了，先將就著用吧。”
　　到了大沽口壹仗還沒打，就又要從北京調兵，傳出去也是很丟人，而且會嚴重打擊他的威信，所以能不調還是不調。
　　稍稍壹頓，多爾袞又問：“綠營和八旗漢軍傷亡了多少？”
　　“三千多。”石廷柱的臉色黯淡下來，低聲說，“其中五百多人被炸死，壹百多人落水後溺死，再還有八百多人重傷，就算救活也是殘廢了。”
　　“那就找個沒人的地方悄悄處理了吧。”多爾袞冷酷的道。
　　大清的糧食很有限，養廢人是不可能養廢人的，所以只能處理掉。
　　“嗻！”石廷柱答應壹聲，陰沈著臉離開了大帳，此刻他的心情無疑是很惡劣的，因為今天又損失了好幾百精銳漢軍。
　　至於綠營的死活他是不關心的。
　　多爾袞的目光又落在阿山身上，喝道：“阿山，妳可知罪？”
　　阿山耷拉著腦袋，壹聲都沒吭，這次出現了這麽大的紕漏，他身為正白旗的固山額真可謂是罪責難逃，因為替大軍打前站的夜不收就是他親自率領的。
　　昨天晚上，他親自率領百多個巴牙喇前來偵察，距離大沽口明軍最近的時候甚至只有不到百步的距離，期間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多爾袞又接著說：“妳參加過兩年之前的山陽大戰，也領教過閻應元的陰謀詭計，這壹次為什麽會疏忽對衛河的偵察？唵？”
　　阿山很想說我又不是薩滿，我哪兒知道閻應元會來？
　　再說衛河那麽寬又那麽長，我哪知道明軍把火藥埋在哪裏？難不成我拿個冰碴子，沿著衛河到處紮嗎？紮得過來嗎我？
　　不過最終，阿山還是壹句辯解都沒有。
　　無論如何，這壹切都是他的疏忽造成的這總是事實。
　　阿山良好的認罪態度讓多爾袞好受些，舒了口氣說：“阿山，由於妳的疏忽大意給大軍造成如此慘重的損失，朕要降妳的爵位兩級並罰銀壹百兩，不過，朕允許妳戴罪立功，只要在接下來的大戰之中立下功勛，可以抵罪。”
　　“奴才叩謝主子不殺之恩。”阿山跪地打了個千又退下。
　　多爾袞目光又力向石廷柱：“石廷柱，限妳們壹個時辰之內將紅衣大炮都架起來，然後先把大沽口外圍的兩個銃臺給朕摧毀掉。”
　　“嗻！”石廷柱跪地打千轉身離開。
　　……
　　在明軍前沿陣地。
　　趁著建奴還沒有發動進攻，孫繁祉正帶著新軍將士抓緊時間加固銃臺，銃臺的護墻以及護坡都已經夯打緊實，現在主要是加深壕溝。
　　周培公也在幫忙，用簸箕將壕溝中挖出的泥土揚到護坡外。
　　這些覆蓋在護坡上的松軟土層，可以對護坡形成壹定保護，這樣壹來，建奴的炮彈在經過松土層的消解之後就會減輕對護坡的傷害。
　　那麽外圍護坡的壽命就會得到極大延長。
　　周培公對於眼前的銃臺工事感到十分好奇。
　　“恩公，這個也是城堡嗎？”周培公問道，“書上沒見過啊。”
　　“書上？”孫繁祉壹邊往上揚土壹邊問道，“妳都看過壹些什麽樣的兵書呀？”
　　“也沒看過幾本，就只看了壹本績效新書。”周培公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上面的布城諸器圖說篇裏沒有這個。”
　　“績效新書上當然沒這個。”
　　孫繁祉笑著說道：“這個叫銃臺，是當今聖上根據西洋銃臺改進而來的，用來防禦火炮可以收奇效，甚至比幾丈厚的城墻都還要堅固。”
　　“就這？”周培公明顯有些不信，“能比幾丈厚的城墻堅固？”
　　“小子，這妳就不懂了吧，妳可不要小覷這護坡，這護坡的最厲害之處是其與地面之間的這個夾角，由於這夾角極小，所以炮彈打中護坡後會形成跳彈，這樣壹來護坡本身受到的沖擊力就會大大減低。”孫繁祉耐心的給周培公講解。
　　說話間，壕溝上方陡然響起空氣被撕開般的尖嘯，壹聽這聲，孫繁祉就知道是八旗漢軍開始炮擊了。
　　“回去！”
　　孫繁祉當即帶著周培公和麾下其他新軍將士繞到銃臺的後方，又從銃臺後方的入口進入到地堡之中，躲避建奴的炮擊。
　　……
　　多爾袞已經上到剛剛搭建好的井闌車上。
　　站在五丈多高的井闌車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前方的明軍銃臺。
　　通過望遠鏡，多爾袞可以清楚的看見，只用了短短三天時間，明軍就在大沽口的西側以及南側各修建了壹座大型銃臺。
　　這跟徐州明軍的戰術似乎又有所不同。
　　徐州明軍靠的是銃臺數量，每個銃臺的規格不大，也不見得有多堅固，但是勝在數量龐大，使得清軍進攻時無所適從。
　　大沽口的明軍卻只修建了兩個大銃臺。
　　兩個銃臺加上大沽口本身，正好構成壹個品字形。
　　這兩個大銃臺除了尺寸要比徐州的銃臺大壹些外，形狀幾乎沒有區別，都是內凹的六邊形，清軍無論從哪個方向進攻，都要面對來自兩個方向的明軍的交叉射擊，只不過每條棱邊暫時只有木柵欄，不算太堅固。
　　看木料粗細，燧發槍肯定是打不穿的。
　　但是紅衣大炮的炮彈就可以輕易摧毀。
　　多爾袞原本以為兩個銃臺的木柵欄會被紅衣大炮輕易撕碎，但是很快，他就發現情形有些不對，紅衣大炮的炮擊就沒有停下來過，但是銃臺的木柵欄卻毫發無損，炮擊開始時是什麽樣子，現在依然是什麽樣子。
　　“主子，問題出在銃臺外圍的斜護坡。”
　　侯方域說道：“因為外圍的這壹圈護坡比銃臺的木柵欄稍高，所以八旗漢軍的紅衣大炮除非從上往下打，否則根本打不著木柵欄。”
　　“確實如此。”洪承疇說道，“除非先行打穿護坡，否則打不著木柵欄。”
　　“亨九先生，打穿護坡那是不可能的。”侯方域道，“因為那壹圈護坡的傾角很大，看上去就跟平地壹般，紅衣大炮的炮彈打上去直接會跳起來。”
　　“還真的是。”多爾袞這會也是看見了，不斷有炮彈跳起來。
　　正面的那壹圈護坡上雖然多了不少彈坑，但是並沒有實質性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