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回家

　　女人被南喬木的壹巴掌打懵了，楞楞看著南喬木半晌，然後殺豬般尖嚎起來。
　　當地壹些與飯館老板熟識的人正打算上前幫忙，卻見葉歡四人的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已圍上來壹群體格魁梧，面目剽悍的黑衣大漢，氣勢駭人。
　　蠢蠢欲動的人群立馬選擇了圍觀，死也不肯再出頭了。
　　女人嚎叫了壹陣，眼見情勢不對，葉歡的眼裏冒著憤怒的火光，看他的神情似乎還想揍他們壹頓，女人趕緊閉嘴，將昏過去的男老板拖進了屋裏，緊緊關上門，再也不敢出來。
　　葉歡轉身抱起小清，用袖子擦了擦她滿臉的眼淚，和臟兮兮的汙漬，扭頭看著集市上的圍觀人群，他們有的是外地的貨車司機，有的是本地飯館和雜貨鋪的老板，壹個個頗為敬畏的看著他。
　　葉歡看著眾人，多年前壹幕幕酸楚的回憶湧上心頭。
　　壓住心中翻騰不休的情緒，葉歡抱著小清，朝圍觀的人群大聲道：“我們是孤兒，天不收，地不養，可我們不偷不搶，更沒有伸手向妳們乞討過，我們臉上臟，手上臟，但我們的心幹幹凈凈！我們不是小要飯的，以前不是，以後更不是！不要拿那種看要飯的眼神看我們，我們福利院走出來的孩子都是堂堂正正的人！除了悲苦的身世，我們不比妳們任何人差！”
　　南喬木三人站在葉歡身後，看著他微微發顫的身軀，三人的眼淚不由自主流滿了臉龐。
　　緊緊抱著小清，葉歡轉身便上了車。
　　“歡哥，我們不是小要飯的，對不對？”小清眨著清澈的大眼，小聲的問道。
　　葉歡重重點頭：“我們不是要飯的，以後我們會活得比所有人都幸福！”
　　……
　　車隊離開集市，福利院就在集市不遠處，矮小的圍墻裏，壹棟三層的老樓孤獨矗立，殘破斑駁，像壹位茍延殘喘的老人，用年邁虛弱的殘軀，竭盡所能的守護著壹份數十年不渝的信念。
　　壹個個身世悲苦的孩子長大，出去，壹個個尚在繈褓中哇哇大哭的孩子被抱進來。
　　壹年又壹年，老樓承載著孩子們的苦難，見證著世間的炎涼，無數的歡笑與痛哭，都在這棟樓裏壹幕幕上演，每年迎來嶄新的沈痛，每年送走不舍的牽掛。
　　這是個被世人遺忘的角落，可每壹個出去的孩子都無時無刻不記掛著它，除了物質的匱乏，老樓裏最多的，還是甜蜜的幸福，這種幸福在貧窮中尤為珍貴。
　　葉歡四人看著越來越近的老樓，眼眶漸漸濕潤，回想著老院長中氣十足的罵罵咧咧，嘴角又掛上了淡淡的微笑。
　　四人互視，彼此的眼中都有著溫暖的笑意。
　　回家了。
　　車隊在福利院門前停下，壹群孩子好奇的圍過來，指著壹排奔馳車議論紛紛。
　　葉歡抱著小清走下車，長長呼出壹口氣。
　　孩子們神情怯怯的盯著葉歡，沒人敢上前說話。
　　葉歡嘴角咧得大大的，怪叫道：“妳們這幫小混帳，不認識我了？”
　　孩子們這才高興的咋呼起來。
　　“歡哥，是歡哥！”
　　“歡哥和喬木姐姐回來了！”
　　“我去叫院長爺爺……”
　　葉歡哈哈大笑，上前抱起壹個孩子，不管他小臉臟不臟，使勁在他臉上吧唧壹口。
　　猴子和張三壹臉不高興的走在後面，猴子恨聲嘀咕道：“這幫小兔崽子，眼裏只有歡哥，我們不也活生生站在這兒嗎？聽他們的口氣，就好像咱們死在外面了壹樣……”
　　張三憤憤點頭：“就是！”
　　壹群孩子簇擁著葉歡，壹路歡天喜地的走進了院裏。
　　老樓後面的院子有壹棟獨立小木屋，是老院長的住處。
　　眾人說說笑笑走到木屋前，老院長佝僂的身軀慢慢走出來，仍舊是那副中氣十足的嗓子，罵罵咧咧道：“壹幫兔崽子吵什麽呢？”
　　孩子們並不怕他，仍舊笑鬧不休。
　　葉歡笑著上前道：“老院長，小歡子給您請安，您老吉祥。”
　　說著還給他打了個千兒。
　　老院長瞇著眼睛瞧了片刻，哼道：“原來是妳這兔崽子回來了，上回把老子的狗禍害了，這回又想來禍害誰？”
　　“瞧您說的，我這麽善良陽光的孩子，能禍害誰？上回那狗是意外，我那麽多優點您怎麽不誇幾句？”
　　老院長笑罵道：“妳有屁的優點！從小到大，沒壹天不給老子惹事兒，幸虧妳早早滾蛋了，不然老子得少活十年。”
　　葉歡不樂意了：“這是什麽話？我在院裏的時候，您不也跟著享了福嗎？”
　　老院長眼睛壹瞪：“老子跟妳享福？放屁！老子什麽時候享過妳的福？我這滿頭白發有壹半兒是被妳愁白的。”
　　葉歡嘿嘿笑道：“您記性太差，十歲的時候我和猴子他們去村裏偷雞，壹晚上偷了十來只，給弟弟妹妹們加了壹頓餐，您不也吃得挺歡實的麽？”
　　老院長氣得胡子壹翹：“放屁！我氣都快被妳們氣死了，怎麽可能吃妳們偷來的雞？”
　　說著老院長又噗嗤壹笑，使勁板著臉嚴肅道：“……老子只是嘗了兩口，看熟沒熟，別讓小兔崽子們鬧肚子。”
　　眾人哈哈大笑。
　　老院長板著臉道：“妳們還有臉笑！我以前怎麽教育妳們的？誰教妳們偷人家東西的？”
　　“老院長，被偷的那戶人家白天打了咱院裏的孩子，咱們那是去報復，人窮誌不窮，咱也不能讓人欺負不是？”
　　“偷雞也就罷了，妳們中間是誰腦子犯了毛病，偷了人家的雞還非得在墻上留個字號？”
　　葉歡和猴子同時朝張三壹指。
　　張三嘿嘿幹笑：“古往今來的大盜竊寶之後不都得留個響當當的字號嗎？我這是效法古人……”
　　老院長氣得踹他壹腳：“提起這事兒老子就冒火，妳當時在人家墻上寫了什麽？”
　　張三心虛道：“偷雞者，阿裏巴巴和四十大盜……”
　　老院長怒道：“妳那年童話書看多了吧？留字號留這麽長壹段，知道人家怎麽說嗎？”
　　“人家怎麽說？”
　　老院長瞧他壹眼，慢吞吞道：“人家直接給了妳壹個簡稱，雞巴大盜。”
　　張三臉都綠了：“……”
　　猴子朝葉歡哀嘆道：“張三這小子從小到大，在二的道路上壹步壹個腳印，踏踏實實的往前走，從沒跑偏過。”
　　葉歡點頭贊許：“貴在持之以恒，三兒不容易呀。”
　　眾人聚在老院長的木屋前，暢快的聊著天。
　　氣氛很溫馨，每個人望著老院長的目光都充滿了孺慕之情。
　　老頭兒脾氣大，喜歡罵人，孩子們犯了錯偶爾還會抽他們的小屁股，可在大家的眼裏，老院長是他們的脊梁，是真正撐起這個福利院的主心骨。
　　主心骨也漸漸老了，歲月已在他臉上留下了深刻的滄桑痕跡，這二十年來，從容光煥發壹直到如今的佝僂殘年，老院長的白發越來越多，腰板也越來越彎，肩上的擔子也越來越重，二十年來，老院長的模樣壹直在變化著，從旺盛走向衰老，可在葉歡他們心裏卻仿佛從沒變過。
　　出去的孩子都在為這位真正意義上的父親心痛著，不論處在哪個行業，不論收入多麽的單薄，孩子們每年總會寄回壹點錢，幾百塊，上千塊，雖然解決不了上百號弟弟妹妹們多少困難，至少能讓老院長不那麽累，不用在風燭殘年拖著老邁的身軀，向那些富得流油的富人們乞討似的伸手。
　　大家都是不幸的，繈褓中便被狠心的父母拋棄。
　　大家卻又是幸運的，至少在這冰冷的世界裏，他們遇到了壹位真正的好父親。
　　壹個為了孩子，連男人的自尊都願拋棄的老人，孩子們何其有幸。
　　捏著泛黑的煙袋鍋子，老院長動作熟練的從煙袋裏舀了壹鍋旱煙絲。
　　葉歡急忙從口袋裏掏出壹把古巴雪茄，遞到老院長面前：“您老別抽那玩意兒了，太沖，對身體也不好，嘗嘗這個，據說是真正的古巴原產貨，上百美金壹根呢。”
　　老院長有些吃驚：“壹根黑不溜秋的東西要上百美金？……有錢人還真是造孽呀。”
　　葉歡用茄剪剪掉雪茄頭，給老院長點上，嘿嘿笑道：“為什麽這麽貴呢？自然是有原因的，全世界的男人都舍得掏錢，您老聽了原因，肯定更喜歡它……”
　　老院長深吸了壹口，緩緩呼出，道：“什麽原因？”
　　葉歡怪笑道：“我聽說呀，這種雪茄在古巴是個稀罕玩意兒，是那些沒開過苞的處女在她們的大腿上壹根根手工搓出來的，老院長您多品味品位，煙裏是不是有股處女的芳香？這煙啊，最適合您這樣的老不正經的老光棍兒了，抽壹口都能硬起來……”
　　“咳咳咳……”老院長嗆著了，咳得滿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