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借調

　　檢查了壹番後，葉歡便被高勝男拎出了醫院。
　　周媚和柳眉氣不過，壹人狠狠踩了他壹腳後，才匆匆忙忙上班去了。
　　葉歡本來打算趁這個機會在醫院裝幾天病，正好躲壹躲最近幾天越來越高強度的訓練，可檢查出來的結果，葉歡比正常人還健康，按他現在生理機能的各項檢查數據來說，如果他不存心找死跳樓的話，正常人可能活不過他，這樣的結果當然沒有理由再繼續賴在醫院裏。
　　何平看著他的眼神陰嗖嗖的，葉歡渾身打了個冷戰，他知道，今天鬧出這樣的事情出來，軍區的糾察部隊很有可能找上他，其結果多半是蹲壹個月的小黑屋，或者被何平叫到操場上，給他單獨開壹門格鬥課程，說是格鬥，其實是何平單方面的毆打他，最後葉歡爬回宿舍，養壹個星期到半年不等的傷……
　　不管是哪種結果，日子都不好過。
　　葉歡出院的時候兩手死死扒著醫院大門的門框，哭天喊地不願出去，非說自己得了絕癥，壹定要住院讓醫生好好觀察，最後還是高勝男和何平合力把他擡了出去。
　　醫院大門外，高勝男笑嘻嘻道：“不願進軍營好說，跟著我破案不就得了？”
　　“破案我也不去！我是軍人，跟妳們警察沒共同語言！”
　　高勝男沒理他，轉身朝何平敬了個禮，肅然道：“隊長同誌，能不能把妳手下的兵暫時借調給我，讓他幫警方破個案子後再歸隊？”
　　何平註視著高勝男，眼中多了壹抹了然。
　　瞧她和葉歡說說笑笑的樣子，以及她看著葉歡的目光，這兩人的關系怕是不簡單，不僅僅是她，其他兩個女孩恐怕對他也心存愛意，這小子訓練時松松垮垮，對女人倒真有壹套，真奇怪，為什麽他從進軍營開始眼中便總有壹種淡淡的哀傷？這麽多各有傾城各有千秋的女子圍著，做夢都應該會笑醒才是。
　　葉歡頓時感到壹陣心驚肉跳，相比幫高勝男破案，他情願回軍營被何平毆打。
　　——何平這家夥該不會真的答應她吧？
　　別人只看到何平冷酷的外表，但葉歡知道，這家夥其實也是個悶騷的貨，有壹回軍區文工團來營裏慰問演出，葉歡當時正在他辦公室裏偷煙，不想被他發現便躲到了辦公桌底下，誰知何平這家夥從包裏掏出壹面小鏡子，顧影自憐對著鏡子整了壹個小時的發型，古龍水，發膠什麽的壹個勁往腦袋和身上亂噴，最後抽了兩張濕紙巾，像臨上戰場的士兵壹樣，從褲襠裏掏出二弟，滿懷深情的擦了十幾分鐘的槍……
　　當然，直到文工團的姑娘們離開，何平擦得快破皮的槍也沒派上用場……
　　何平永遠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從文工團慰問演出後，葉歡看著他的眼神總是帶著親切的笑意，就像……惺惺相惜的知己。
　　以前葉歡泡妞時，也習慣出門前先擦壹下槍，就沖這壹點，葉歡覺得應該找個機會好好跟隊長喝幾杯，大家都是愛鳥的人，壹定有很多共同話題……
　　葉歡現在心情很忐忑，他不知道何平會不會答應高勝男，按他個人的猜測，何平對女人的抵抗意誌估計很薄弱……
　　果然，高勝男敬完禮後，對何平甜甜壹笑，何平立馬不假思索道：“好，軍警合作也是我們部隊多年的老傳統了，葉歡借調給妳們警方沒問題，好好用，用殘了我給妳們換個新的……”
　　葉歡：“……”
　　高勝男看了葉歡壹眼，笑道：“隊長同誌放心，我呀，舍不得用殘他呢……”
　　“隊……隊長，妳真把我賣了？”葉歡的眼神很受傷。
　　何平扭頭看著葉歡，道：“半個月以後，衛戍軍區和西南軍區進行陸空軍事演習……”
　　“我更得參加呀！軍事演習少了我，妳們哪來的勝算？”葉歡急道。
　　何平慢吞吞道：“我的看法和妳不壹樣，如果少了妳，正好不用壞了咱們藍劍大隊這壹鍋好湯……”
　　葉歡：“……”
　　……
　　何平跨上悍馬車，車屁股噴著黑煙絕塵而去。
　　葉歡怔怔看著遠去的車影，蹲在醫院大門前的空地上半晌無言。
　　高勝男壹臉笑意的蹲在他身邊，陪著他看何平的車屁股。
　　“妳們隊長走了……”
　　“嗯。”葉歡的聲音悶悶的。
　　“他把妳遺棄了……”
　　“嗯。”
　　高勝男同情的看著他，繼續火上澆油：“他的車開得好快，好像生怕後面有狗攆他似的……”
　　葉歡擡頭，眼神不善的瞪著她。
　　高勝男趕緊討好的壹笑，搖著葉歡的手臂難得壹見的撒嬌：“好啦好啦，既來之則安之，陪我破個案讓妳這麽為難嗎？就當幫朋友壹個忙也不行？”
　　葉歡想了想，嘆息著點頭。
　　他無法拒絕，不能拒絕。
　　不提以前和她發生過的那些荒唐事，至少他和她壹起共過患難，她還為他擋過子彈，兩人可謂真正意義上的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請他幫個忙，他怎能拒絕？
　　高勝男見他點頭答應，頓時像個得到糖果的小女孩壹般高興得跳了起來，整張俏臉泛出雀躍的光輝。
　　“太好了！我就知道妳不會讓我失望！”
　　葉歡嘆道：“我真不明白，妳壹個專業警察幹嘛非要找我這個業余人士幫妳查案？”
　　高勝男笑道：“以前在寧海的時候妳這個業余人士不是幫我破過壹次案嗎？其實妳也不用幫我做什麽，只要陪在我身邊就夠了……越久越好。”
　　“我陪在妳身邊有什麽用？”
　　“可以給我破案的靈感呀，總之，妳就當自己是吉祥物吧，有妳在，我壹定能吉星高照，偵破這個案子！”
　　葉歡板著臉道：“妳怎麽不幹脆說我是功夫熊貓算了？既養眼也能打架。”
　　高勝男想了想，猶豫道：“不妥，拐著彎兒罵妳爸是鴨子，那多沒禮貌……”
　　……
　　時隔數月，葉歡再次坐進了警車裏。
　　這回高勝男很厚道，壹路沒拉警笛，令葉歡的心情輕松了很多，至少不會覺得自己像個即將綁赴刑場槍決的死刑犯，引無數路人矚目圍觀。
　　“破案到底是怎麽個程序？”坐在車裏的葉歡問道。
　　高勝男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道：“程序都是死的，無非勘察現場，提取痕跡和指紋，分析法醫的報告，以及調查受害人的社會關系，調取監控錄象等等，由此推斷兇手的作案手法和動機，逐壹排查後鎖定嫌疑人……”
　　扭頭看了葉歡壹眼，高勝男道：“妳應該知道這些程序吧？現在懸疑推理類的電視劇很火呢。”
　　葉歡聳聳肩道：“我是真不知道這些程序，誰沒事關心這個呀？自從讀初中時偷看女生澡堂那會兒開始，從來只有案子辦我，我沒辦過案子。”
　　高勝男嬌媚的橫他壹眼，嗔道：“早就知道妳是個臭流氓！”
　　“哎，高警官，別人這麽說我我沒意見，這世上唯獨妳沒資格這麽說我，咱倆不定誰流氓呢……”
　　吱——
　　高勝男狠狠踩下了剎車，然後扭頭怒瞪著他，整張臉紅得跟煮熟的螃蟹似的，似乎還隱隱冒著青煙……
　　“葉歡，妳再敢提這事兒信不信姑奶奶踩油門撞安全島跟妳同歸於盡？”高勝男從齒縫裏迸出這句話。
　　“我錯了……”葉歡立馬低眉順目。
　　“以後不準提了！這事兒就當沒發生過，知道了嗎？”高勝男惡狠狠的威脅他。
　　葉歡幽幽嘆氣。
　　以前只聽說過某些缺德男人吃完抹嘴不認賬，沒想到女人也有這毛病，真長見識，總算見到活生生的女版陳世美了。
　　……
　　破案是個技術含量很高的細致活兒，跟在軍營裏當兵不同，破案講究的是智商，靠的是邏輯分析和推理，真正打打殺殺的機會不多。
　　至少葉歡從不覺得自己有這方面的天賦，論智商，他大概只有愛因斯坦的壹半，所以人家能發明相對論，而他卻頂多去小賣部打醬油的時候不會數錯錢……
　　高勝男壹定會後悔找他幫忙的，葉歡對這壹點有著很大的自信。
　　開車載著葉歡，高勝男的心情壹直很不錯，嘴角總是勾起壹抹甜甜的微笑，警局裏人人敬畏的冷艷女警這會兒像個情竇初開的青澀少女，很美麗。
　　女人只有在最心愛的人面前才最美麗。
　　“葉歡，妳知道嗎，只要破了這個案子，我就可以升職了……”高勝男壹路上嘰嘰喳喳像只麻雀。
　　“能當局長了？”
　　高勝男橫他壹眼，嗔道：“靠不靠譜兒？局長那麽容易當嗎？只是升我的警銜而已，從三級警司升到二級警司……”
　　“離局長還差多遠？”
　　“還差十萬八千裏，二級警司頂多才副科級呢。”
　　“加油！不想當局長的陳世美不是好條子。”
　　“所以呀，為了我能升官兒，妳得用心幫我把案子破了，否則我若升不了官，妳肯定沒好日子過。”
　　這就是女人，再怎麽蠻橫無禮的話到了她們嘴裏，都變成了非常理所當然的因果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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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勝男開著警車載葉歡轉悠了壹整個上午，也不知道她想怎麽破案，中午的時候找了個地方停車，然後拉著葉歡找了家飯館吃飯，吃完飯竟然慢悠悠的帶著葉歡逛起了商場，商場逛完又逛地攤兒，接著又想去頤和園踏春……
　　葉歡陪著她，越逛越疑惑，越逛越覺得不對勁兒。
　　“高勝男同誌，敢問妳……這是在找案件線索嗎？”
　　“當然不是，哪個警察找線索找到商場裏面去的？有沒有常識？”高勝男不滿的橫他壹眼。
　　“那妳逛商場的動機是……”
　　“動機很純粹，為了逛商場而逛商場。”
　　“……昨兒家裏來了倆火星人，我得回去給它們當翻譯，不陪妳了，妳慢慢逛。”葉歡胡亂找了個理由便打算開溜。
　　“回來！是不是男人？女人逛逛街妳陪壹下會死呀？”
　　“不會死，但會生不如死。”
　　“葉歡，我來京城幾個月，壹個朋友都沒有，妳就不能陪陪我嗎？讓我像個普通而幸福的女人壹樣，快快樂樂的做壹些普通女人能做的事情，哪怕只有壹天也好。”高勝男的眼中忽然充滿了深深的哀傷。
　　葉歡沈默了，很多事情他壹直不願面對，但逃避並不代表沒發生，鴕鳥把腦袋埋進沙子就能躲避漫天的風沙了嗎？
　　然而，他該怎麽辦？提起勇氣面對就必須面臨著兩個選擇，接受或拒絕。接受她們，對不起喬木，拒絕她們，又不忍看她們傷心。
　　“好，我陪妳逛街。”葉歡朝高勝男露出了輕松的笑容。
　　高勝男也笑，眼中卻有種淡淡的失望，她想聽的，不是這句話。
　　這些日子來，高勝男常常想著葉歡，想著她和他之間不可思議的緣分，想著以往只屬於她和他的種種荒唐事情，甚至腦海裏時常有個自私的小魔鬼蹦出來不停的叫喊著：喬木走了，最大的敵人不在了，此時若不攻陷這座堡壘更待何時……
　　每次剛產生這些自私的念頭，便被高勝男及時的掐滅了，自己也驚出壹身冷汗。
　　愛情的世界裏只有自私，然而高勝男不願趁虛而入，她很清楚葉歡和喬木的感情是多麽的深入骨髓，她不願做這樣壹個不光彩的角色，她只能靜靜等待葉歡主動向她敞開心扉。
　　高勝男，出身軍人，長於官宦，亭亭玉立，脫俗於群，她有她的驕傲。
　　“走吧，我忽然不想逛街了，咱們直接去花卉市場找線索吧……”高勝男朝葉歡露出甜甜的笑容。
　　“我剛答應陪妳逛，妳卻不逛了，我怎麽覺得妳故意跟我唱反調呀？”
　　高勝男看著葉歡的目光很復雜：“葉歡，妳真的不懂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