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壹刀插的飆血

　　今日禦史臺來了個小官，說是有冤屈，非要找包拯求助。
　　老包雖然不是大好人，可這等事卻也責無旁貸。
　　“……仗著有人撐腰，他就處處打壓下官，下官苦不堪言吶……”
　　聽完了小官的控訴，包拯不禁覺得這人都是會誇張的。不過旋即他也理解了此人。
　　不誇張怎麽能見到他包拯？
　　不過上官打壓是常事，只要不過分，他包拯也不能插手。
　　“去吧。”
　　包拯目送著他出去，就看到了壹個禦史急匆匆的過來。
　　“何事？”
　　包拯覺得有些疲憊，決定晚上要讓兒子早些睡，不和他壹起鬧騰了。
　　老了啊！
　　“沈安去了朝中，此刻……”
　　他還未說完，包拯就霍然起身，然後捂著額頭喝道：“多久了？”
　　“嘎……”
　　桌子被他推開了壹段距離，和地面的摩擦聲有些尖利。
　　他起的太猛，感到有些頭暈目眩。
　　禦史說道：“進宮有壹刻鐘了。”
　　晚了！
　　包拯的目光盯著前方。剛才那個小官就是從這裏出去的。
　　這是壹個拖延，用壹個小官來拖住他包拯，省得他聞訊進宮，然後咆哮禦前。
　　包拯微微昂首，說道：“備馬！”
　　壹群畜生，等老夫去弄死妳們！
　　……
　　殿內，張方平冷靜下來之後說道：“可有證據？”
　　“可有地契？”
　　沈安反問道。
　　張方平皺眉道：“應當是有的。”
　　誰敢騙官府，誰敢騙他張方平？
　　再說沒有地契也無所謂，三司出面重新辦壹個完事。
　　所以他很是淡定。
　　沈安突然嘆道：“張相，買賣東西要看歸屬的吧？那宅子抵押給了三司，可妳們竟然都沒要地契？”
　　富弼覺得有些荒謬，就說道：“肯定是有的。”
　　這是最基本的要求，下面的官吏應當會照做。
　　沈安笑了起來，標準露出八瓣牙齒的微笑，很是淳樸的模樣。
　　“不好意思，那份地契目下在沈某的手中。”
　　他伸手進胸襟裏掏啊掏，速度很慢。
　　張方平的眼皮眨動著，他覺得自己怕是輕忽了沈安的戰鬥力。
　　今日就是給沈安的壹個突襲，他應當沒有準備才是。
　　沈安緩緩摸出了壹份地契，然後沖著陳忠珩笑道：“勞煩陳都知了。”
　　陳忠珩觀戰許久，見到沈安就像是個孤膽英雄般的舌戰張方平和禦史，不禁為之贊嘆。
　　他接過地契，看了壹眼之後就忍不住微笑起來。
　　趙禎接過地契，仔細的看了幾遍，然後擡頭問道：“那宅子是劉保衡的？”
　　張方平點頭道：“對，就是劉保衡！”
　　他有些納悶官家怎麽問這個問題。
　　趙禎把地契放下，有字的壹面朝著群臣，淡淡的道：“可這上面寫的主人卻是劉竹……這地方難道有兩個主人？”
　　什麽？
　　張方平下意識的捂著胸口，覺得心跳的分不清節奏了。
　　他的呼吸急促，看了沈安壹眼，說道：“這是……這是……”
　　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這是偽造’的這句話。
　　說出來就是自取其辱。
　　富弼神色凝重，不禁看向了沈安。
　　這個少年竟然早有準備？
　　張方平就指望著今日壹戰而定，所以準備的很充分。
　　可目前看來，沈安卻早就準備好了撒手鐧，就等著這壹下，壹下就打垮了張方平。
　　這個少年……竟然這般的沈穩嗎？
　　富弼心中震驚，他看了張方平壹眼，看到的全是茫然。
　　沈安笑瞇瞇的道：“張相這是……貴府家人買的時候怕是疏忽了吧？”
　　妳的家人花壹千多貫賤買宅子都不要地契的嗎？
　　這買賣做的讓人只能是瞠目結舌了。
　　什麽是插刀？這才是插刀！
　　這不是妳家人買的吧？
　　妳的家人傻了才會不要地契。
　　只有身為三司使的妳才敢這麽不在乎地契的存在。
　　沈安的這壹刀插的堪稱是飆血了。
　　氣氛漸漸開始變化……
　　張方平緩緩看向周圍，覺得周圍的人突然變得有些陌生。
　　那些宰輔都微微皺眉，好像是遇到了什麽難題。
　　先前大家不是還說下衙後壹起喝酒的嗎？
　　可現在……拉老夫壹把啊！
　　沒有人回應他那哀求的眼神。
　　他看到了那些禦史，也看到了那壹雙雙野狼般的眼神。
　　發現目標之後的嗜血眼神！
　　壹個禦史突然出來說道：“陛下，臣彈劾三司張方平不避嫌……”
　　“陛下，臣彈劾三司使張方平縱容家人……”
　　禦史們馬上就調轉了槍口，瞬間把張方平打的遍體是洞。
　　這就是見風使舵，也是大勢。
　　張方平面如白紙，他緩緩跪在地上，低頭道：“陛下，臣有罪。”
　　在跪下去之前，他看了沈安壹眼，目光沈郁。
　　可沈安卻有些不耐煩的模樣。
　　他還不滿足嗎？
　　張方平覺得自己的命不好。
　　是的，在信心滿滿的準備利用沈安來脫罪失敗之後，張方平覺得這壹切都是命，命運讓他遇到了沈安。
　　趙禎微微點頭，說道：“先回家吧。”
　　處置壹位宰輔必須要和重臣們商議，但張方平這個幾乎是沒有疑問。
　　最輕的處置也要下放到某個地方去任職。
　　趙禎看著好像有些急切的沈安，不禁微微壹笑。
　　這個少年啊！竟然……朕先前還在擔心他會扛不住這些攻擊，可沒想到他壓根就沒理會這些，壹招致命。
　　他的心情越發的好了，對著沈安微微頷首，然後淡淡的道：“諸卿自去吧。”
　　官家的心情不錯啊！
　　沈安等的就是這句話，壹聽到就往外跑。
　　趙禎才將起身，見狀不禁嘟囔道：“跳脫！”
　　陳忠珩在邊上笑道：“官家您好歹沒說輕浮，不然沈待詔怕是要後悔死了。”
　　沈安是覺得後悔了。
　　他後悔在家的時候喝多了水，現在憋的。
　　他壹路往外跑，那些內侍侍衛見了都在笑。
　　等看到神思恍惚的張方平出來時，眾人都收了笑容。
　　壹位宰輔倒下去了，卻不是禦史幹掉的。
　　禦史臺的包拯該要惱怒了吧，回頭得抽打手下的禦史們趕緊去尋找彈劾的目標。
　　包拯確實是惱怒了，怒火沖天了。
　　老包已經硬闖了進來，壹路跟著的侍衛在苦口婆心的勸告著，讓他等待稟告。
　　“等稟告？等稟告來了人也沒了！”
　　老包的火氣之大，估摸著敢直接闖進後宮去。
　　走到月華門的邊上時，包拯突然止步，然後皺眉聽著。
　　“這怎麽像是有水聲呢？”
　　侍衛也聽到了，剛想過去，水聲卻止住了，然後壹個聲音傳來。
　　“真舒坦。”
　　隨後壹人就走了出來，邊走邊系腰帶。
　　侍衛壹見不禁就為之絕倒。
　　這貨竟然在這裏撒尿？
　　而包拯卻忘卻了此事，就顧著追問。
　　“可有結果了？”
　　在宮中撒尿，沈安也有些心虛，就說道：“官家讓張方平回家。”
　　包拯心中壹松，問道：“為何？”
　　沈安就把自己怎麽收拾的張方平說了。
　　“……他以為打了我壹個措手不及，可我早就準備好了證據，就等著看他的同黨……”
　　沈安說的興高采烈的，包拯突然壹巴掌拍來。
　　“妳這個蠢貨！”
　　老包氣得在喘息，他指著沈安說道：“什麽叫做同黨？大宋最忌諱的就是朋黨，這話傳出去妳以後就別想在汴梁廝混。”
　　當年的範仲淹黯然下臺的表面原因就是被彈劾結黨。
　　要是再來壹次，宰輔們會擔心。但妳沈安怕是也要跟著跪了。
　　出了宮之後，沈安就看到了趙仲鍼。
　　“安北兄。”
　　包拯板著臉道：“老夫自去了，妳且安分些。”
　　沈安恭送他老人家遠去，然後趙仲鍼就迫不及待的問了情況。
　　“翁翁在家都沒心思撓癢了，我爹爹也停了嗩吶……”
　　天氣漸漸暖和，又能看到趙允讓斜靠在榻上，寬衣解帶撓癢癢的流氓模樣了。
　　那個叫做阿蘇的女人正在輕柔的給他撓著背部。
　　趙允讓舒坦的閉著眼睛，邊上坐著趙宗實。
　　“爹爹，此事怕是不簡單。”
　　趙宗實脫離時事太久了，久到有些陌生。
　　不過憑著本能，他還是察覺到了不安。
　　“嗯！”
　　趙允讓並未睜開眼睛，說道：“宮中有女人要生了，他們怕生皇女，到時候妳這裏，仲鍼那裏卻鉆營不進來。”
　　有個沈安橫在那裏，讓人惆悵啊！
　　趙宗實訝然道：“這麽早？”
　　“不早了。”
　　趙允讓淡淡的道：“先把沈安趕走，後面不管是皇子還是皇女，他們都能遊刃有余。”
　　這些舉措都瞞不過老江湖。
　　趙宗實悲哀的道：“這便是帝王，身不由己。”
　　趙允讓沒好氣的道：“還早，妳急什麽？”
　　這個兒子總是畏懼，可畏懼有屁用，就該學沈安，不服就幹！
　　“阿郎！阿郎！”
　　門外老仆歡喜的聲音傳來，趙允讓納悶的道：“那小子竟然活著出來了？那群重臣竟然沒有生吞活剝了他？”
　　這不科學啊！
　　趙允讓拿起邊上的壹份奏疏，隨手丟在榻上，然後坐了起來。
　　這是準備等沈安完蛋之後再遞進去的奏疏，趙允讓覺得自己的這張老臉還值點錢，至少能把沈安撈出來。
　　趙允讓走到了門邊，看著楊沫飛快的跑來。
　　“仲鍼呢？”
　　楊沫沒想到問的是這個，就說道：“小郎君跟著沈待詔去了。”
　　趙允讓嘆道：“妳們不好生管教那孩子，倒是去沈安那邊多些，此次那些人動手也是為了這個。”
　　趙仲鍼和沈安實在是太親密了啊！讓人忌憚！
　　趙宗實赧然道：“孩兒愧為人父。”
　　趙允讓板著臉問楊沫：“張方平呢？”
　　趙宗實說道：“張方平後續應當不會糾纏不放吧？”
　　楊沫的喘息消停了，說道：“張方平說是被官家趕回了家中，等候處置……”
　　趙宗實愕然……
　　趙允讓看著明媚的天空，突然笑道：“那少年怕是早有謀劃，今日張方平想壹舉弄倒他，卻吃了大虧。老夫卻想起了仲鍼……”
　　趙宗實說道：“仲鍼最近很是乖巧。”
　　“乖巧？”
　　趙允讓笑呵呵的道：“洪斌幾次腹瀉，有壹次還被人套著袋子打了壹頓……罷了，和妳說這些無用，妳不知道最好。”
　　……
　　趙仲鍼跟著到了沈家，壹進去就見到折克行在磨刀。
　　磨刀霍霍大抵就是這個聲音。
　　果果站在邊上好奇的看著，見哥哥回來了就歡喜的沖過來。
　　趙仲鍼過去問道：“幹嘛磨刀？”
　　折克行擡頭道：“殺人。”
　　“殺誰？”
　　折克行的目光轉動，看向了大門。
　　趙仲鍼回頭，就看到了張方平。
　　沈安若是不回來，折克行就準備要殺人了。
　　“老夫……並無私心。”
　　書房裏，張方平很坦然的道：“就算是有了皇子，可這壹切都還是未知，所以不但是汝南郡王府這裏，包括華原郡王府的趙宗絳咱們也在盯著，妳明白嗎？”
　　就算是有了皇子，但皇子可能會活下去，也可能會是個蠢的，所以必須要做幾手準備。
　　“我不明白！”
　　沈安冷冷的道：“我不是禦史，今日卻幹了禦史的活，可這並不是我的本意，我想妳也該明白這壹點。”
　　張方平笑了笑，結果出來了之後，他反而沒有了那些患得患失。
　　“若是皇女，此後會不斷有臣子建言，要官家接宗室子進宮，這是為何？”
　　他看著沈安說道：“要想坐上那個位置，必須得有才幹，可帝王的才幹卻不是普通人就能教導的，妳明白嗎？”
　　妳沈安哪裏配教未來的皇子？
　　這是大家的壹致看法，趙宗實壹旦進宮，就再也不會出來了，下壹任帝王鐵定就是他。
　　而趙仲鍼就會被迎進東宮……妳沈安的資歷差的太遠，且等過個幾十年再來說教書育人的事吧。
　　沈安淡淡的道：“若是不能，有人大概就會想著華原郡王那邊吧。”
　　趙宗實要是不聽話，咱們支持壹下趙宗絳怎麽樣？
　　可臣子摻和這等事，弄不好就會身敗名裂，風險極大。
　　張方平面色壹變，起身道：“既然如此，妳好自為之。”
　　沈安目送著他出去，折克行悄然摸了進來。
　　“安北兄，要不……小弟去打斷他的腿……”
　　沈安搖搖頭，笑道：“他們以為我是個嫩頭青，可在我的眼中，他們卻是在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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