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讓敵人看看什麽是百騎

　　壹百騎兵出發了。
　　賈平安送他們到城門外，回來時，發現身後有人跟蹤。
　　“手法很粗糙。”包東沒回頭，左前方有百騎的便衣在盯著後面，不時給幾個信號。
　　“武陽伯，身後三人。”
　　“盯著他們。”
　　賈平安按著刀柄，大搖大擺的走在吐谷渾的王城內。
　　晚些消息傳來。
　　“武陽伯，其中壹人是為末的人，壹人進了另壹處，是將領，第三人壹直在外面轉悠。”
　　“盯著第三人，要盯牢。”
　　消息不斷傳來。
　　“第三人進了壹戶人家！”
　　“盯著那戶人家進出的每壹個人，哪怕是壹條狗！”
　　賈平安在喝酒，對面坐著的是李敬業。
　　“兄長，為何不直接斬殺了？”
　　李敬業揮手，“換做是某，直接壹路殺過去，誰反對就殺。”
　　賈平安覺得自己還得擔負教導李敬業的重任，很辛苦，“殺倒是好殺，可殺了之後，吐谷渾從上到下都會離心，隨後偏向吐蕃。”
　　“咦！”李敬業說道：“若是如此……不好打，打下來大唐就直面吐蕃了。”
　　這娃難得聰明了壹次，賈平安歡喜不勝。
　　李敬業喝了壹杯酒，“如此朝中再無選擇，只能打吐蕃了。兄長，這可是好機會！”
　　賈平安：“……”
　　……
　　“公主，百騎的人喬裝消失了。”
　　弘化和諾曷缽正在用飯，聽到這話後對諾曷缽說道：“忠烈，他們是在搜尋吐蕃的細作。”
　　諾曷缽的漢名叫做忠烈。
　　他放下碗，含笑道：“如此再好不過了。我就說皇帝怎會棄了公主……”
　　他看了弘化壹眼，眼中多了柔情。
　　……
　　“唐人出動了。”
　　為末和幾個權貴在家中議事。
　　“唐人喬裝散布在城中，不好尋。”壹個臉上有刀疤的權貴舉起碗喝了壹口酒，沈聲道：“為末，吐蕃那些人如何說？”
　　“問問！”
　　有人去問了，晚些帶來壹個吐蕃人。
　　為末笑道：“使者竟然敢來嗎？”
　　這便是吐蕃派來的使者，在為末等人的接應下，最近壹直在城中和那些權貴暗中見面。
　　使者行禮，“大相知曉諾曷缽在吐谷渾不得人心，所以派了我來，和吐谷渾兄弟見面，話說友誼。”
　　“友誼自然是要有的，可好處卻不能少！”刀疤臉權貴冷冷的道：“想讓我們為祿東贊冒險，那就要拿好處來。”
　　使者笑道：“好處便是吐谷渾。”
　　幾個權貴相對壹視，都笑了起來。
　　為末壹拍桌子，“使者可知曉唐人來了個少年使者？”
　　“知道。”使者平靜的道：“那人叫做賈平安，說是百騎的統領。號稱百騎之虎。他們壹來就興風作浪，如今他派出了麾下盯住了我們的人……”
　　為末盯著他，“妳想如何？若是想撤，若是想躲……那便回吐蕃去，別想我們為吐蕃賣命！”
　　使者微笑道：“吐蕃人從不躲避廝殺。賈平安出動了數十人，那兩百騎兵他不能動……”
　　“是我說了。”為末冷冷的道：“我告訴可汗，大唐軍隊不能在城中出動，否則……這不是樹敦城，而是長安！”
　　使者點頭，傲然道：“我們的人將會全部出動，今夜要讓唐人看到什麽是血！”
　　時間流逝……
　　“可汗！”
　　諾曷缽在打盹。
　　“何事？”
　　來人稟告道：“城中多了許多陌生人，他們帶著長刀。”
　　“那是百騎。”諾曷缽不以為意。
　　“可百騎只出動了五十人，那些帶刀的卻有百余人。”
　　諾曷缽壹怔，“是誰？”
　　“是那些細作和叛逆！”
　　弘化進來，目光炯炯的道：“忠烈，百騎告訴我，吐蕃人和那些叛逆已經聯手了，今夜樹敦城將會成為殺戮之城。”
　　諾曷缽起身，不安的道：“那可如何是好？出動大軍絞殺吧。”
　　“如何絞殺？”弘化坐下，平靜的道：“軍中有他們的人，夜裏出動，壹旦有人鼓噪，這裏可守得住？”
　　諾曷缽壹拍案幾，“那該如何？”
　　“等！”
　　天色漸漸暗淡。
　　“可汗，公主，殺起來了。”
　　弘化霍然起身，“如何？”
　　“就在城西，方才有二人廝殺，其中壹人被砍殺在地。”
　　弘化深吸壹口氣，“忠烈，若事有不諧，我會讓賈平安出動那兩百騎，鎮壓！”
　　“那會引發混戰！”諾曷缽已經想清楚了，“讓他把人撤回去吧。”
　　弘化勃然大怒，“若是退了，那還是大唐嗎？妳在此，我去坐鎮！”
　　“弘化！弘化！”
　　弘化帶著人，急匆匆的出去。
　　街上已經沒幾個行人了。
　　壹個行人見到了弘化公主，眼中多了喜色。
　　他緩緩靠近。
　　突然，他拔出了短刀沖了過來。
　　弘化身邊的壹個侍女喝道：“殺了他！”
　　另壹個侍女拔刀沖了過去。
　　鐺！
　　侍女策馬回來，那人站在那裏，身體搖搖晃晃的退後，胸腹處壹個口子在敞開。
　　呯！
　　男子倒地。
　　幾個侍女警惕的看著左右，其中壹人竟然拿著盾牌。
　　這些侍女就是她的陪嫁之壹！
　　壹路到了百騎駐地，賈平安聞訊出來，“公主不該來。”
　　弘化下馬，淡淡的道：“我來吐谷渾和親非本意，但既然來了，大唐的威風不能從我這裏跌落。”
　　多年後，弘化離世，並未和早些過世的諾曷缽葬在壹起，而是葬在了涼州的山崗上，遙望長安。
　　賈平安拱手，“公主請進。”
　　壹個侍女問道：“此處可能保得公主的安危？”
　　賈平安自信的道：“某在此。”
　　眾人進去。
　　賈平安令人煮茶。
　　弘化坐下，“無需如此，備酒來。”
　　這豪爽的……
　　晚些，二人坐下。
　　當舉起酒杯時，壹抹黃昏就這麽閃耀了壹下，旋即天地漸漸暗淡了下去。
　　雷洪進來點了蠟燭，然後退了出去。
　　“長安可好？”
　　“長安依舊如故。”賈平安說了些長安的事兒。
　　“久未去過，甚是懷念。”
　　壹個百騎進來，“武陽伯，開始了。”
　　賈平安按住刀柄，頷首道：“傳令，殺！”
　　……
　　壹個偏僻的街道盡頭，腳步聲從側面傳來，不緊不慢。
　　另壹頭，腳步聲也越來越近。
　　壹個吐蕃人加四個吐谷渾人的組合出現了。
　　吐蕃人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清理此處，有人出沒，殺！”
　　其他四人疾步向前。
　　腳步聲在對面響起，四人的腳步壹滯。
　　那吐蕃人喝道：“兩人！殺！”
　　四人拔刀。
　　腳步越來越快！
　　兩個便衣打扮的百騎出現在了前方。
　　“是吐蕃人！”
　　指揮的吐蕃人喊道：“別讓他們逃了！”
　　嗆啷！
　　兩個百騎拔刀，沖殺了過來。
　　四對二！
　　腳步聲越來越密……
　　雙方靠近。
　　橫刀揮斬。
　　鐺鐺鐺！
　　兩邊的人家在傍晚前已經得了消息，今夜不管外面有什麽動靜都別出門。
　　鮮血飆射在空中，壹個吐谷渾人倒下。
　　“殺！”
　　低沈的聲音後，橫刀格擋，隨即劈斬。
　　兩個百騎從未想過退縮！
　　“殺！”
　　壹個吐谷渾人倒下！
　　剩下的兩個對手遲疑了！
　　身後指揮的吐蕃人喊道：“動手！”
　　刀光閃過。
　　壹個百騎肩部受創，但對手卻倒在了血泊中。
　　另壹個百騎壹刀斷了對手的手臂，對手轉身奔逃。
　　“殺！”
　　橫刀在月光下掠過，人頭飄了起來。
　　兩個百騎斬殺了對手後，擡頭，眼中全是殺氣。
　　那個吐蕃人就在不遠處，他手持長刀，竟然不知所措。
　　四對二，他覺得這是壹場絕對優勢的廝殺，可轉瞬間他的同伴全滅。
　　跑！
　　吐蕃人轉身就跑。
　　“殺！”
　　……
　　整個樹敦城都在廝殺。
　　這座不大的城池裏，大街小巷都能看到刀光。
　　壹騎沖過長街，想奔向城門處。
　　“斬殺！”
　　橫刀閃過，騎士落馬，戰馬依舊長嘶著沖了過去。
　　“結陣！”
　　雙方的人不斷聚集，最後吐谷渾人形成了四十余人對陣十余人的優勢。
　　百騎結陣！
　　兩邊的門縫裏，無數目光在看著這壹場廝殺。
　　十余百騎並未潰逃，而是選擇了結陣。
　　對面是全是吐谷渾人，他們熟練的結陣，然後領頭的側身看著百騎們，眼中有嗜血的光芒閃過，“殺光他們！”
　　今夜不會有人來幹涉這壹場廝殺，諾曷缽擔心引發大規模的混亂，所以不敢調動大軍來鎮壓。
　　所以，今夜無眠！
　　殺！
　　雙方不斷接近。
　　刀光閃過。
　　鮮血飆射。
　　領頭的便是包東！
　　他盯住了對手的頭領。
　　而那個頭領也盯住了他。
　　擒賊先擒王！
　　鐺！
　　雙方各自拼了壹刀，包東欺身而上。
　　對手格擋，身體傾斜著。
　　橫刀在長刀上迅速下滑，火星四濺！
　　包東的力量被這麽壹卸，身體跟著往下倒去。
　　橫刀往下……
　　對手就在等著橫刀滑落下去的那壹刻，長刀隨即上撩。
　　可橫刀卻突然止住了下滑的勢頭。
　　這是強大的腰腹力量控制住了身體。
　　對手本是卸力，察覺到了橫刀停止後，毫不猶豫的反手上撩。
　　這壹下不為殺敵，只為擋住包東的下壹步攻擊。
　　可包東的動作更快。
　　他身形閃過。
　　對手的長刀失去了壓制，猛地彈起。
　　包東的身體轉動，橫刀跟著揮斬。
　　人頭飛了起來。
　　包東擡頭，眼睛發紅地喊道：“殺過去！”
　　“殺！”
　　唐軍結陣，壹個反擊，就把對手沖散了。
　　隨即就是追殺。
　　壹個吐谷渾人跪在那裏高喊著什麽。
　　“可要招降？”
　　包東說道：“武陽伯有令，殺！”
　　橫刀揮動，人頭落地。
　　血色彌漫。
　　……
　　“外邊如何了？”
　　諾曷缽如坐針氈般的難受。
　　外面數十侍衛在嚴陣以待。
　　壹人進來，“可汗，外面還在廝殺，喊殺聲震天！”
　　“那些逆賊！”
　　諾曷缽問道：“公主呢？”
　　“公主還在唐使那裏。”
　　諾曷缽知曉弘化的猛，就怒道：“為末可是逆賊？”
　　為末此次的態度有問題，他對唐使的態度太刻意了，仿佛唐使就是洪水猛獸。
　　可誰都知道，大唐對吐谷渾唯壹的要求就是守住這片地盤。妳要說大唐對吐谷渾有野心……
　　那便是個笑話！
　　來人稟告道：“可汗，為末在家並未出來。”
　　為末沒法出來。
　　此刻外面太亂了。
　　消息不斷傳來。
　　“咱們抓到了百騎十余人，正在圍殺！”
　　“好！”為末笑道：“這是我們的人。”
　　使者的眼中多了喜色，“絞殺了他們，諾曷缽將會風雨飄搖。”
　　吐谷渾不是大唐，可汗的權利要靠實力和威望來維系。諾曷缽的威望不足，實力也差些意思，所以才會有權臣造反的事兒發生。
　　為末笑道：“弄酒來！”
　　使者笑了笑，“我有個請求。”
　　為末心情愉悅，“使者只管說。”
　　使者的眼中多了厲色，“盡可能擒獲唐人的百騎，大相需要大唐內部的消息，越詳細越好。而百騎經常接觸機密事，是最好的人選。”
　　“小事！”
　　為末吩咐道：“叫人去傳話，抓幾個百騎！”
　　話音未落，外面沖進來壹個男子。
　　“咱們敗了！”
　　嗯？
　　為末壹怔，問道：“圍殺十余人，竟然敗了？”
　　“那些百騎兇悍異常，咱們被殺散了。”
　　使者豁然變色，“必須要出手了！”
　　為末沈吟著。
　　使者催促道：“我聽聞百騎乃是護衛大唐皇帝的侍衛，身手應當不錯。再不派出人手，就怕他們順勢清剿。”
　　為末看了壹眼那幾個同伴，“可若是再派出人手，死傷慘重的話，瞞不過諾曷缽。”
　　使者冷笑道：“難道此刻妳以為能瞞過他嗎？妳等出了上百人，少了上百人，諾曷缽不是蠢貨，自然知曉是誰在背後捅了他壹刀。”
　　他看著那幾個權貴，放低了聲音，“捅壹刀和捅十刀有何區別？”
　　背叛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野心會驅使為末等人不斷出手。
　　為末點頭，“來人！”
　　外面有心腹進來，為末吩咐道：“去，調集兩百人來。”
　　有人問道：“唐人有兩百騎在城中……他們會不會出擊？”
　　使者冷冷的道：“那是軍隊！大唐軍隊在吐谷渾的都城廝殺，這是誰的吐谷渾？那些本就不滿諾曷缽的頭領將會蹦出來，隨後和吐蕃聯手，兵臨樹敦城。”
　　“諾曷缽不敢！”使者斬釘截鐵的道：“我希望能聽到百騎覆滅的消息，大相將會牢記此事。”
　　這是隱晦的告誡。
　　“速去！”
　　隨著這道命令，二百余人湧入了戰場。
　　“武陽伯，為末等人又集結了二百余人。”
　　弘化放下酒杯，沈聲道：“不成就暫時避壹避，等天明……”
　　她雙眸盯著賈平安，“無需擔心，天明可令隨行的騎兵出擊，隨即令人去隴右等地報信，大唐大軍出擊，吐谷渾……打爛了它！”
　　“公主，安心。”
　　賈平安壓壓手，擡頭說道：“百騎操練多年，所謂養兵千日，用兵壹時。告訴包東，讓吐谷渾人和吐蕃人看看什麽是百騎！”
　　“領命！”
　　百騎按刀出去。
　　晚些外面有人厲喝道：“武陽伯有令，養兵千日，用兵壹時，讓吐谷渾人和吐蕃人看看什麽是百騎！”
　　遠方有人喊道：“百騎……”
　　數十人齊聲高喊，“威武！”
　　賈平安舉杯，“公主，飲酒。”
　　弘化喝了壹口酒，贊賞的道：“我本以為妳年輕，估摸著是皇帝的寵臣，誰知道妳到了此時竟然不亂。”
　　雷洪說道：“公主，武陽伯曾在疊州兩度廝殺，擊敗了吐谷渾叛軍，築京觀於吐蕃使團必經之路上。隨後武陽伯去了突厥，壹戰平叛，二戰跟隨弓月道行軍，斬殺朱邪孤註，跟隨大軍擊敗阿史那賀魯！”
　　弘化聳然動容，“年輕人竟然能如此……”
　　老雷過分了。
　　賈平安真心不想裝這個比，於是舉杯說道：“只是跟著老帥們廝混。”
　　弘化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我在大唐時就喜歡舞刀弄棍，到了吐谷渾後，經歷了許多……見證過兩軍廝殺，也見過那些所謂的名將，但從未見過這等年輕的俊彥，大唐的未來定然光芒萬丈……”
　　她的眼中有興奮之色。
　　這個女人的心壹直在大唐。
　　……
　　“列陣！”
　　最寬闊的壹條街道。
　　這裏距離所謂的王宮很近。
　　墻頭上甚至有侍衛趴著在看戰況。
　　包東站在陣前，身後是少了數人的百騎。
　　他知曉今日賈平安讓自己帶隊的原因。
　　他無數次嘀咕，說自己能獨當壹面了。
　　這便是賈平安給他機會。
　　右側有路。
　　對面的敵軍二百余人剛集結好。
　　“去五人，守住那邊，及時警戒。”
　　這便類似於戰場上的偏師。
　　“某去！”
　　祖傳盜墓的楊大樹帶著四人出發了。
　　有人笑道：“楊大樹，妳別挖了別人的祖墳啊！”
　　楊大樹笑了起來。
　　正面的敵軍開始了沖擊。
　　“列陣……”
　　包東盯住了敵軍。
　　這些吐谷渾人手中拿著的是大唐提供的橫刀，可卻幹著叛逆的事兒。
　　“殺！”
　　雙方撞到了壹起。
　　包東奮力劈砍著。
　　百騎的廝殺手段不是這些人能比擬的，看似人少，可結陣後卻所向無敵。
　　而在側面。
　　楊大樹帶著人守在了右側的借口。
　　身後是廝殺聲，楊青艷羨的道：“那些兄弟要立大功了。”
　　另壹個百騎楊磊吸吸鼻子，“晚些有人若是逃過來，弄死幾個算幾個。”
　　姚大罵道：“別提這等喪氣事，回頭還能去清剿吐蕃人，咱們養精蓄銳，定然能上。”
　　眾人點頭，王允蹲在地上，看著前方，有些憧憬的道：“此次回去，那些兄弟還不知怎麽羨慕咱們！”
　　百騎躲在長安，人稱看門狗，能出遠門辦事的都是兄弟們羨慕的對象。
　　楊大樹在琢磨著前日路上看到了壹個小丘，“前日某看到那個小丘，那形狀，真像是墓地，某在想，能有這般大墳包的主人，定然是權貴……”
　　他有些手癢了。
　　“前方有火把！”
　　楊磊個子高，率先發現了異常。
　　楊大樹吩咐道：“查探！”
　　王允沖向了側面，幾下爬上了屋頂。
　　“某看看……”
　　他楞了壹下。
　　楊大樹罵道：“說話，多少人？”
　　王允尖聲道：“少說五十人！”
　　楊大樹回身。
　　身後廝殺依舊！
　　他緩緩回頭，深吸壹口氣。
　　“我們沒有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