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掃把星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天空很藍,連壹片雲彩都沒有。 賈平安記得自己正在市圖書館裏查找唐宋資料,眼前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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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0章 路子果然很野吶

大唐掃把星 by 迪巴拉爵士

2021-12-3 22:32

  “舅舅,何為自然課?”
  車駕出了皇城,太子頓時就得意了起來,壹會兒掀開車簾看看外面,壹會兒又問賈平安。
  “晚些妳就知道了。”
  賈平安含糊以對。
  內侍曾相林笑瞇瞇的道:“武陽侯學究天人,這自然課定然是不凡的,我等能聽聽也是福氣。”
  這等馬屁對於賈平安來說壓根就沒有吸引力。
  秋風掠過長安城,許多行人縮縮脖子,加快了腳步。
  朱雀街兩側的坊墻上竟然看到了不少雜草,隨行的屬官皺眉道:“這是懈怠了。”
  坊墻壹旦長草,用不了多久就會被草根侵襲進墻體裏,只需壹場大雨,直接就垮了。
  垮吧!
  賈平安在默默祈禱。
  長安城唯有坊墻垮了,才有盛世的味道。
  大外甥看著行人就覺得津津有味。
  “舅舅,這是世間最繁華的城市吧?”
  看著他的小臉上全是興奮,賈平安本不想打擊他,可隨行的人竟然都是如此……
  “世間最繁華的城市沒有坊墻。”
  咦!
  眾人不禁壹楞。
  “沒有坊墻?那他們進進出出的豈不是很不好管?”
  曾相林覺得這不可能。
  “為何要關著?”
  賈平安再反問。
  想想大唐的百姓也真是可憐,竟然被關在籠子裏……也就是被關在了大型小區裏不得動彈。
  “關著才好管。”
  曾相林的眼角瞥見太子頗為贊賞的眼神後,興奮了起來。
  “有律法在,為何還要關著?”
  賈平安的反問壹個接著壹個,看似平常,可李弘卻壹怔。
  “舅舅,律法管不著吧?”
  律法若是什麽都能管,不,是什麽都管得著,那還要坊墻來作甚?
  趙二娘在馬車裏低聲道:“殿下,不可沖動。”
  太子出行,言行必須要成為道德標桿,否則就會有無數人戳他的脊梁骨。
  這娃有些魔怔了,不,是慣性思維。賈平安笑了笑,“為何管不著?妳自家想想,金吾衛的軍士整日不停歇的巡查,坊正坊卒們在坊內巡查。
  妳說管不著,不外乎便是擔心推翻坊墻後,百姓就如同洪水猛獸般的在人間作惡……
  其實,作惡的不是百姓,而是那些貴人。”
  “武陽侯!”
  趙二娘的聲音有些沙啞惶急,然後清清嗓子,“武陽侯,此等話不可說。妳說作惡的是貴人,可貴人何曾作惡?”
  可憐的女人!
  賈平安笑了笑,“貴人作惡無處不在。”
  武陽侯這話太過了,難道權貴大多是不法?
  曾相林看了看太子,正壹臉茫然,顯然是迷茫期,不知這等事兒的立場對錯。
  咱若是把武陽侯給說的幡然醒悟,回過頭殿下豈不是要對咱另眼相看?
  想到這裏,他再看了太子壹眼,“武陽侯說貴人作惡無處不在,敢問在何處?另外,咱雖然是刑余之人,卻也知曉貴人們就是天下的根基,武陽侯這番話也不擔心引發爭論?”
  這話說的不錯,進可攻,退可守。
  這人倒也有趣。
  曾相林的心思在賈平安的眼中無所遁形,他微微壹笑。
  “就說簡單些,何為人?”
  這個簡單?
  曾相林滿頭霧水。
  趙二娘眼中多了迷茫。
  武陽侯這話何意?
  “人便是人。”賈平安也不轉彎,“從出生開始,人便分為三六九等……這是價值的體現。譬如說盧國公,他為大唐立下了汗馬功勞,自然該成為權貴。”
  人生而不平等!
  哪怕是在後世,政客們把人人平等的口號喊得震天響,可卻在實際行動中卻把人劃為三六九等。
  妳連飯都吃不飽,還琢磨什麽人人平等?
  吃飽撐的?
  這便是底層人。
  “人的手中有了權利,就要為自己謀福利,自覺不自覺的會去攫取旁人難以想象的權利。為何?權利誘人。”
  這是在剖析權貴心態。
  趙二娘面色蒼白,捂著耳朵,低聲道:“奴什麽都沒聽見。”
  曾相林卻蠢的壹批,依舊在聽。
  這個蠢人。
  趙二娘覺得此人遲早就是個倒黴蛋。
  而李弘卻若有所思。
  “那些人攫取了權利之後,就會為自家謀奪田地,謀奪生意,謀奪壹切能掙錢的事物,而在這個過程中,罪惡就會滋生。”
  賈平安發現趙二娘竟然把手放下來了,不禁莞爾,心想這些話就算是被說出去了又能如何?
  他賈某人今非昔比,怕了誰?
  “武陽侯說的罪惡是什麽?”
  曾相林問道。
  “妳確定要問?”
  賈平安似笑非笑。
  這等禁忌話題壹般人哪裏敢提及,百姓反而敢。
  為何?
  雖然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個道理深入人心,可以前也有人為此折騰過,結果狼狽而歸。
  “還請武陽侯指教。”
  曾相林不過是個內侍罷了,哪有後世的知識儲備?
  在信息爆炸的時代,上下五千年的學識都被歸納成了重點,灌輸在人類的腦海中。
  賈平安只是隨意的提及了這個話題……
  趙二娘面色依舊蒼白。
  曾相林也覺得不對勁,但羞刀難入鞘,不好退縮。
  大外甥卻很好奇,眼中全是求知欲。
  賈平安本不想再說,可看看大外甥的眼神,就笑了笑。
  為了大外甥,他也得把這些觀點……吐槽,不,灌輸給他。
  “百姓在底層掙紮,權貴們在上面洋洋得意。今日百姓還能容忍,所以看著大唐蒸蒸日上,可終有壹日……大唐官吏與權貴的貪婪會毀掉這壹切,他們越貪婪,百姓心中的火就越旺。當這團火不可抑制時……太子。”
  “啊!”
  李弘聽的壹知半解,想到那個場景就有些癡了。被這麽壹聲驚動,竟然嚇了壹跳。
  他訕訕的道:“舅舅妳說。”
  賈平安深深的看著他,“妳來說說,當這團火不可抑制時會如何?”
  李弘呆了。
  賈平安也不說答案,策馬上前。
  風中傳來了他的歌聲。
  “大海啊妳全是水,駿馬啊妳四條腿……”
  現在輪到曾相林面色蒼白了。
  這是個可怕的分析,按照武陽侯的分析,沒有任何壹個王朝能長盛不衰,最終都會崩塌。
  趙二娘反而釋然了,低聲給太子解釋。
  “這團火便是百姓的怒火,當越來越多的百姓饑寒交迫時,這團火就會聚集起來,最後壹把火燒掉這個王朝。”
  這個武陽侯啊!
  趙二娘掀開車簾看了前方壹眼。
  賈平安在高歌,聽著很是興高采烈。
  “趙二娘……”
  太子的眼中突然出現了驚懼之色。
  “何事……太子,妳怎麽了?”
  趙二娘覺得太子不對勁,她下意識的握住了太子的手,仿佛這樣能驅散他心中的畏懼。
  “妳是太子,大唐未來的繼承人,妳要堅強!”
  “是。”太子面色漸漸恢復了正常,“舅舅說的讓我震驚,今日壹百個百姓饑寒交迫,大唐有無數百姓,所以他們能忍。可當更多的百姓饑寒交迫時,他們會聚在壹起發泄不滿,就像是壹個個火把聚攏在壹起……”
  很可怕!
  太子覺得自己身處火堆之上。
  “要如何去阻止這等慘事?”
  他用了慘事這個詞。
  這是個仁慈的太子啊!
  趙二娘柔聲道:“那需要妳去睿智的統領大唐,盡量少的私欲,盡量多的公心,並且妳還得要學會如何去治國……”
  太子點頭。
  “孤知道了。”
  他掀開車簾,招手喊道:“孤要騎馬。”
  賈平安調轉馬頭回來,俯身問道:“要騎馬?”
  “是。”
  李弘覺得胸中有壹團火在燃燒,悶在馬車裏會越來越難受。
  “伸手!”
  李弘伸手。
  賈平安單手抓住了他,輕松的把他提到了自己的馬背上。
  “太子!”
  隨行的侍衛們滿頭黑線。
  “武陽侯,妳孟浪了。”
  孟個毛線!
  賈平安就見不得這些人謹小慎微的模樣。
  “太子,妳去過道德坊,見過田地,可妳還有壹個功課,該去見見普通百姓的日子。”
  晚些,壹行人進了道德坊,侍衛們大多被留在了外面,姜融被警告不許咋呼。
  “這是太子?”
  壹個坊卒激動的道:“坊正,咱們可算是發達了。”
  “是武陽侯發達,關妳屁事!”
  姜融踹著坊卒們,罵道:“看好坊門,那等面生的不許放進來。”
  賈平安帶著太子尋了壹戶人家。
  籬笆墻很嚴密,代表著這家人的倔強。
  院子不大平整,壹只母雞蹲在角落裏不知道幹啥,壹個穿著破爛的孩子正在蹲守。
  孩子的鞋子比衣裳更破爛,胯間開叉的袍子竟然被拉到了腰間,下面的分叉都是線頭,沒法再縫。
  他的頭發有些亂糟糟的,蹲在那裏看。
  全神貫註到了心無旁騖的境界。
  眾人屏住呼吸,不知他在做什麽。
  但想來會很重要。
  母雞突然站起來,仔細看看自己的成果,咯咯咯的叫喚著,大概是去尋吃的。
  孩子猛地撲過去,動作之矯健。
  他壹把抓住了土窩裏的東西,竟然是個剛下的蛋。
  雞蛋上面還有血絲,可孩子卻如獲至寶,急匆匆的跑進家去。
  “阿娘,阿大下了個蛋,妳看。”
  裏面有織布機的聲音。
  “大郎,把蛋放在罐子裏,等積攢多了,阿娘拿去換錢。”
  賈平安擺擺手,眾人退後,他帶著太子進了院子。
  孩子不過四五歲,出來見到賈平安後就拱手行禮。
  “家中誰在?”
  “阿娘。”
  孩子笑的很幹凈。
  “妳阿耶呢?”
  “阿耶去了。”
  孩子大概沒感受到父愛就失去了父親,所以看著很是歡樂。
  咯咯咯……
  母雞回來看不到雞蛋就抓狂了。
  賈平安站在門外朗聲道:“賈平安請見娘子。”
  織布機的聲音停了,接著就是拍打身上的聲音,以及整理衣裳的聲音。
  晚些,壹個二十多歲的婦人出來了,福身道:“見過武陽侯。”
  “這個孩子整日不知愁苦,今日我帶著他來妳家吃吃苦頭。”
  賈平安笑瞇瞇的道。
  婦人歡喜不已,“快請進來。”
  屋裏堪稱是家徒四壁,壹架破舊的織布機就是最值錢的財產。
  凳子的面有些發黑,李弘苦著臉……
  “給這個孩子弄壹頓吃的,就弄妳家最好的。”
  賈平安摸出了十枚銅錢。
  “哪裏要錢,武陽侯羞煞奴了。”
  我知道妳這是欲拒還迎,所以趕緊收了吧。
  最終這十文錢還是收了,婦人歡喜的去廚房忙活。
  三個雞蛋做成了壹個湯,裏面加些菜蔬便是美味。
  李弘看著這個菜卻沒有絲毫胃口。
  味道很古怪啊!
  “吃吧。”
  賈平安大口大口的吃著。
  味道意外的不錯,至少比表兄當年弄的銷魂湯好多了。
  李弘幾度想作嘔,卻在賈平安的逼視下忍住了。
  孩子在邊上幫母親幹活,很是勤快,只是不時要偷瞥他們壹眼。特別是李弘,雖然穿著簡單,但卻感受到了貴氣。
  他是在眼饞?
  李弘有些明悟了。
  原來我無法下咽的食物,卻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美食。
  有了這個明悟,李弘再看這母子二人時就多了些解碼後的了然。
  晚些,他們起身告辭。
  “多謝了。”
  李弘竟然能說出多謝了,讓賈平安頗為刮目相看。
  “為何不去作坊?”
  臨走前,賈平安問了婦人。
  婦人苦笑,“孩子還小呢,壹個人放在家中不放心。”
  “妳……可以把孩子帶去。”賈平安補充道:“只是孩子不能搗亂。”
  李弘在婦人的眼中看到了狂喜之色,“果真嗎?”
  賈平安點頭,“妳晚些就去作坊,就說是我說的,讓妳帶著孩子去做工。”
  婦人噗通壹聲就跪下了。
  “多謝武陽侯,武陽侯……若是無武陽侯,奴也支撐不下去了……”
  婦人淚流滿面。
  賈平安帶著李弘出去,外面等候的那些人都半百無聊的在閑聊。
  “明白了嗎?”
  賈平安問道。
  這娃就是個聰明的,此刻給他的三觀定型,以後就好教導了。
  李弘點頭,神色沈郁。
  “舅舅,他們這般可憐……大唐如這般的百姓有多少?”
  喲!
  這娃竟然還有清除貧苦之心?
  這也算是個意外之喜。
  “很多。”
  別說是現在,就算是後世的燈塔,依舊有許多人挨餓受凍。
  “妳要做的是好好讀書,好好觀政。”
  等皇帝的毛病發作的再厲害些,大外甥就能監國了吧。
  想到這個,賈平安就覺得自己有些不厚道。
  “武陽侯,還去曲江池嗎?”
  侍衛頭領問道。
  “去。為何不去?”
  曲江池,魏青衣就在門外等候。
  秋風微冷,吹得人頭痛,可賈平安依舊不來。
  她望眼欲穿,看著前方,恨不能把賈平安從裏面摳出來。
  “來了來了。”
  範穎不放心女弟子,也跟著來了。
  “師父,妳趕緊避開。”
  魏青衣擔心師父又犯蠢,可範穎卻振振有詞的道:“怕什麽?大不了老夫和他拼了。對了,青衣,他若是對妳動手動腳的就別客氣,踹他壹腳,咱們回終南山去。”
  賈平安和太子來了,身後的人只剩下了小貓幾只。
  可裏面的遊人卻多了數十人。
  都在周圍緩緩遊走,但凡發現不對勁就出手。
  “這是我家子侄。”
  賈平安介紹了李弘。
  魏青衣看了李弘壹眼,咦了壹聲,“妳……”
  這個女人果然是個有造詣的。
  李弘在宮中深居簡出,魏青衣從未見過他。
  “妳看到了什麽?”
  賈平安笑瞇瞇的問道。
  趙二娘和曾相林就跟在身後,盯住了這個女人。
  武陽侯帶著太子來這裏,原來是幽會?
  嘖嘖!
  男人吶!
  果然都是不省心的。
  趙二娘不禁唏噓不已。
  曾相林卻嗤之以鼻,心想女人有什麽好的?就是麻煩。
  賈平安回身,“妳二人暫避。”
  等他們走後,魏青衣瞇眼看著李弘,隨口道:“報個生辰。”
  賈平安先給了個錯誤的。
  “不對!”
  魏青衣看了他壹眼,“是妳的子侄?”
  這壹眼……
  把賈平安看得惱羞成怒。
  這是啥意思?
  妳是想說哥給人綠了?
  賈平安報了個正確的。
  魏青衣盯著李弘,眼中多了些神氣。
  神氣漸漸濃郁。
  這個女人……
  賈平安不禁為之震驚。
  路子果然很野吶!
  那雙明眸中的神氣漸漸滿了。
  魏青衣閉上眼睛。
  她的手在結印。
  “妳眉心的黑雲竟然在漸漸消散……”
  “妳遇到了什麽?”
  賈平安為李弘回答,“他只是遇到了些貴人。”
  “貴人也無濟於事!”
  魏青衣斬釘截鐵的道:“妳生於貴門,本不該……”
  可我這個貴人卻非同壹般!
  她睜開眼睛,神氣全數消散。
  “武陽侯,且隨我來。”
  賈平安搖頭,微笑道:“妳只管說來。”
  魏青衣看了李弘壹眼,突然笑了。
  “是了,這等貴子自然非同尋常,不可用常理度之。”
  舅舅和她在說什麽?
  李弘很是好奇。
  難道是想給我說親?
  那也太早了吧?
  這個女人很聰明,賈平安收回了她犯蠢的話。
  那雙眸子裏此刻很是平靜。
  賈平安不否認,就說明她的相面沒錯。
  魏青衣突然抓住了李弘的手。
  妳這是相面之外又弄了生辰,現在還要摸骨?
  賈平安想笑。
  李弘掙紮了壹下。
  “無需掙紮!”
  賈平安就在邊上,這個女人但凡生出歹意,賈平安壹刀就能剁了她。
  魏青衣語氣急促的道:“妳今日去了何處?”
  李弘看了舅舅壹眼,見他並無反對,就說道:“去了道德坊壹戶人家吃飯。”
  魏青衣松開手,拱手道:“武陽侯……這個孩子的命數壹直在變。我想請教,妳今日帶他去道德坊見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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