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七章 該上路了

　　喬鷹想過很多種自己回到寧興後的場景。
　　夾道歡迎。
　　或是壹雙雙艷羨的目光。
　　以及，羨慕嫉妒恨。
　　雖說沒弄死楊玄，但能傷到他，也算是壹功。
　　可夾道歡迎沒等到。
　　王老二咧嘴壹笑，“來了？”
　　喬鷹眸子壹縮。“老夫自問隱匿蹤跡之能在鷹衛能排第壹，老夫若是要遁逃，就算是鷹衛出動也無濟於事。而妳就壹人，為何能堵住老夫？王老二，妳這個所謂的傻子……怕是裝瘋賣傻！”
　　王老二把肉幹丟嘴裏，用力咀嚼著。
　　打架之前，要吃個半飽，這樣才有力氣。
　　喬鷹獰笑，“妳可聽聞過窮寇莫追這句話？”
　　王老二握住刀柄，盯著他，“可聽過逢林莫入？老子就入了，怎地？”
　　嗆啷！
　　嗆啷！
　　拔刀聲幾乎不分前後。
　　喬鷹腳尖壹挑，壹蓬泥土被挑起來，直沖王老二的臉。
　　王老二身形壹動，低頭，彎腰，右腳蹬地，身體閃電般的掠過二人之間的空間。
　　橫刀。
　　刺！
　　喬鷹倉促格擋。
　　鐺！
　　內息瘋狂湧出。
　　喬鷹身體往後躍起。
　　內息，他竟然差了壹線！
　　“老夫壹只手就能殺了娃亥，可當年娃亥卻能讓妳和楊狗生死兩難。”
　　喬鷹不敢置信的看著王老二，同時身形疾退。
　　幾年前，他眼中的壹個渣渣就能隨手弄死王老二。
　　可現在，王老二的內息竟然比他還強出壹線。
　　修煉的人多了，天才就層出不窮。
　　喬鷹聽到過許多天才。
　　什麽壹年當別人兩三年。
　　這樣的天才讓人艷羨不已。
　　當初，他曾巡查草原，在瓦謝部和娃亥交過手，只是壹招，就令娃亥認輸。
　　他覺得，就算是自己的修為進境不動，娃亥也得花十年功夫才能追上自己。
　　娃亥需要十年。
　　娃亥眼中的渣渣王老二少說要二十年。
　　可這才幾年？
　　若是再給他幾年……
　　天神在上！
　　鷹衛將會迎來壹個強大的對手！
　　不！
　　楊狗將會迎來壹個強大的臂膀！
　　殺了他！
　　這壹刻，喬鷹心中殺機沸騰。
　　王老二已經近前了。
　　斷喝壹聲，橫刀當頭劈來。
　　喬鷹舉刀格擋。
　　鐺！
　　喬鷹的長刀被震飛。
　　他的雙腳陷入了泥土中，可卻詭異壹笑。
　　右手壹動，壹條細線般的東西從袖口裏飛掠而出。
　　竟然是壹條不知用什麽材料打造的金屬線，頂端鋒銳。
　　細線閃電般的紮向王老二的咽喉。
　　這壹招，喬鷹用過十二次，那十二個對手的屍骨早寒。
　　王老二倉促舉手。
　　好！
　　喬鷹眼中露出異彩。
　　這細線穿透手臂後，依舊有余力，內息壹動，就能卷住王老二的手臂。
　　壹拉！
　　隨即就是收割人頭！
　　他看到金屬線鋒銳的頂部觸碰到了王老二的手臂。
　　叮！
　　金屬碰撞的聲音傳來。
　　細線遇到了阻攔，猛地反彈。
　　他的手臂難道是鐵的……喬鷹：“……”
　　王老二的左手猛地劈來。
　　喬鷹急忙舉手格擋。
　　雙臂碰撞。
　　喬鷹只覺得手臂劇痛，就像是撞到了鐵柱子。
　　他連退幾步，罵道：“王老二，妳特娘的竟然戴了護臂！”
　　修為好手誰沒事兒會戴護臂？
　　內息的輸出需要精確，戴著護臂只會影響手臂的靈活。
　　王老二沖上來，舉手就劈。
　　喬鷹內息湧出，右拳沖天而起。
　　內息勃發，嘭的壹聲，把王老二的手臂彈開。
　　王老二的身體順勢斜著旋轉，右腿回旋。
　　呯！
　　喬鷹被這壹腿踢飛了出去。
　　落地，他揉捏著脖頸，面色鐵青。
　　噠噠噠！
　　馬蹄聲從兩側而來。
　　很密集。
　　王老二經常帶著斥候出擊，經驗豐富，只是聽了壹下，就判斷少說千騎。
　　這裏偏離了內州和桃縣，過於偏僻。
　　會是誰？
　　若來人是北遼騎兵的話，王老二覺得自己死定了。
　　逃沒用，這裏距離叢林百余步，他若是奔逃，千余騎能在他沖進叢林之前，用箭雨弄死他。
　　修為再高，也怕箭雨。
　　壹波波的箭雨覆蓋，碰到弩箭那更是要命。
　　隨後密集的長槍捅刺。
　　妳就算是再能殺，可血肉之軀終有懈怠的時候。
　　所以王老二沒跑，他先看了喬鷹壹眼。
　　喬鷹面色輕松，甚至還招手。
　　“妳等是哪個部族的？”
　　北遼部族啊！
　　這些部族遇到鷹衛好手，只有跪的份。
　　王老二覺得要糟。
　　但卻絲毫沒有懼怕之意。
　　咻！
　　箭矢從他的頭頂掠過，直奔喬鷹。
　　喬鷹輕松避開，喝道：“老夫喬鷹……”
　　咻咻咻！
　　十余支箭矢逼迫的喬鷹狼狽的後退。
　　噠噠噠！
　　騎兵從兩側迂回，包抄。
　　王老二看了壹眼，有甲衣，但不整齊，甚至是有些破爛。
　　兵器也是如此，不是制式的。
　　這不是正經的部族。
　　正經部族能和北遼交易，采買兵器。
　　喬鷹顯然也看出來了，舉起雙手，下巴朝著王老二擺動壹下，“此人叫做王老二，妳等拿了去，內州守軍至少能出五萬錢。若是少了，老夫任由妳等處置。”
　　這些騎兵看著不像是正經人，彪悍的氣息卻又說明他們的實力不弱。
　　不是正經人，實力不弱……
　　那麽，這等人看重什麽？
　　身份，扯淡的！
　　身份很有可能會讓他們選擇滅口。
　　喬鷹很聰明，開口不是解釋自己的身份，而是以利誘之。
　　五萬錢可以采買壹大批糧食，對於眼前顯得有些窘迫的騎兵們來說，就是壹波及時雨。
　　及時雨喬鷹微笑著。
　　包圍圈形成。
　　壹桿桿粗糙的長槍從四面八方緩緩逼近。
　　後面，就是密密麻麻的長弓。
　　但凡敢動，箭雨覆蓋。周圍都是長槍，妳如何閃避？
　　戰法不錯！
　　王老二很乖，露出了怡娘說是乖巧的笑容，“我叫王老二，我有錢。”
　　這話壹點都不假。
　　他收割人頭多年，最早的顧客是劉擎，老劉為了支付他的人頭酬金，差點把褻褲都當了。接著是衛王這個冤大頭。
　　衛王跑路了，還有楊老板。
　　這些年的收益王老二沒計算過具體多少，但為他保管錢財的怡娘偶爾會喜悅的說，這般身家，以後不知會便宜了哪家小娘子。
　　所以，他是真有錢。
　　只是不顯擺罷了。
　　噠噠噠！
　　身後傳來了馬蹄聲。
　　接著，壹騎緩緩在後面停住。
　　王老二嘿嘿壹笑，“我回個頭哈！”
　　騎兵們漠然看著他。
　　王老二棄刀，雙手捂臉，用力搓了幾下，顯得有些絕望，然後高舉雙手……郎君說過，關鍵時候保命不丟人。
　　郎君都覺得不丟人，我算什麽？
　　王老二緩緩回身。
　　身後壹騎，甲衣是這壹千余騎中最好的。
　　手中的橫刀壹看就是上等貨色。
　　百煉鋼！
　　有錢人啊！
　　不知道人頭值多少錢……王老二習慣性的看了壹眼這人的脖頸。
　　此人帶著面甲，只是露出壹雙眸子在外面。
　　他看著王老二，緩緩揭開頭盔。
　　壹頭長發披散下來。
　　女人？
　　眼前的是個女人。
　　看著三十來歲。北方苦寒，女人臉上的肌膚有些粗糙黝黑，但五官還算是端正。
　　老賊見了，大概會說值十錢壹夜。
　　想到這裏，王老二突然有些懷念老賊。
　　女首領冷冷的道：“妳二人來自何處，我不問。”
　　問了，若是勢大，自己進退兩難。
　　聰明人啊！
　　喬鷹說道：“尊敬的首領，老夫願意用十萬錢來換取您的友誼。”
　　他沒說是贖金，而是說友誼。
　　女首領看向王老二，“妳呢？”
　　王老二不差錢啊！
　　就在他準備用二十萬錢來砸時，突然想到了壹件事兒。
　　當初郎君曾用錢財來引誘商人，上鉤後，壹網打盡。
　　是啊！
　　郎君說，欲望無止境。
　　我現在是她的人，既然能出二十萬錢，那麽，她為何不想著三十萬，四十萬錢呢？
　　所以，別談錢！
　　王老二開口，笑的憨實，“談錢，傷感情！”
　　女首領舉手，身後的騎兵們張弓搭箭。
　　下壹刻就能把王老二變成刺猬。
　　王老二喊道：“那麽多錢怎麽拿？會給妳等帶來災禍。”
　　女首領放下手，身後的長弓收了。
　　老子說對了。
　　王老二心中暗喜，誠懇的道：“我能讓妳們得到壹片田地。”
　　女首領看著他，“妳覺著，我們能去種地？”
　　草原部族該帶著牛羊，這群人的後面是壹群群馬兒，馬兒的背上馱著許多東西。
　　部族遷徙會帶著無數大車。
　　所以，這不是什麽部族，而是……
　　“妳們是馬賊吧？”
　　嗆啷！
　　長刀出鞘，擱在了王老二的脖頸上。
　　殺了他！
　　喬鷹眸子裏多了壹抹喜色。
　　可女首領卻突然收刀，“帶走！”
　　兩個棒槌被搜身，搜到王老二時，身上竟然就壹小包肉幹。
　　“給我留著吧！”
　　王老二哀求道。
　　搜身的馬賊伸手捏了壹下肉幹，堅硬如鐵。
　　他不信邪，丟壹塊進嘴裏，用力壹咬。
　　“哎喲！”
　　馬賊吐出肉幹，眼淚汪汪的。
　　“艹！這怎麽吃？”
　　馬賊們開始出發了，王老二和喬鷹被夾在隊伍中間，沒有上綁，不過周圍都是人。
　　王老二右手垂落身側，手壹松，壹條肉幹掉在地上。
　　兩個多時辰後，兩千余騎出現在這裏。
　　壹個騎兵勒馬，下馬仔細查看，回頭道：“屠公，這裏有馬蹄印，很多。”
　　屠裳下馬過來，瞇著眼，壹路看過去。
　　“這裏，兩個腳印，這是被迎頭痛擊，格擋後，雙腳陷入地面……鞋子小了些……不是老二的。”
　　屠裳緩緩往前走，有些失望，“老二呢？”
　　他突然吸吸鼻子，下意識的咽口水。
　　目光轉動，壹塊肉幹就在前方。
　　肉幹大半截被踩入了泥土中，剩下的小半截俏皮而頑強的露在外面。
　　屠裳把肉幹拽了出來。
　　他拍拍肉幹上的泥土，塞進嘴裏。
　　壹咬！
　　哎！老夫的老牙！
　　那熟悉的絕望時刻啊！
　　屠裳毫不猶豫的吞咽下去。
　　目光轉動，看向左前方。
　　“老二……”
　　屠裳的眼中多了殺機，“追！”
　　這壹追，就追了了暮色蒼茫。
　　“屠公，他們在前面紮營了，兄弟們看了看，是馬賊！”
　　胖長老和瘦長老很積極，跑前跑後。
　　屠裳瞇眼看著遠方，“妳等可熟知馬賊？”
　　胖長老說道：“以前追殺過多次。馬賊劫走了人，多半是想要贖金。可二哥的身份太敏感……”
　　“老夫知曉了。”屠裳捂額，“老二若是報上了真實的身份，馬賊擔心被北疆報復，最好的法子便是滅口。”
　　“若是不報身份……”瘦長老雙眸通紅，“馬賊會殺了二哥。”
　　至於胡亂報身份，那是自作孽。
　　“唯壹的法子，便是突襲！”
　　屠裳回身，“歇息！醜時出發。”
　　回身的那壹瞬，壹抹焦慮閃過。
　　“有人來了。”
　　數百騎從南方而來。
　　近前，屠裳看到來人，眼前壹亮。
　　快步迎了上去。
　　……
　　馬賊們在吃晚飯，餅子加肉幹。
　　俘虜沒資格吃肉幹，壹人壹張餅。
　　王老二的雙手雙腳都被捆著，拿著餅子，愁眉苦臉的搖頭，“沒胃口。”。
　　喬鷹也是如此，二人相隔不過兩步。
　　“他們這是去北方！”
　　喬鷹獰笑，“到了那邊，老夫隨時能尋到人脫身，而妳，將會成為老夫的功勛。獵取人頭的王老二，自己變成了人頭，想來，會非常有趣。”
　　“he～tui！”
　　喬鷹低頭看看自己餅子上的唾沫。
　　臥槽尼瑪！
　　晚飯啊！
　　王老二摸摸懷裏的肉幹，這壹路丟了不少，現在就剩下了三塊。
　　“進帳篷！”
　　兩個俘虜各壹個帳篷。
　　這不是優待，而是擔心他們動手。
　　外面各自有兩人看守。
　　女首領來看過他們壹次。
　　“我要刀！”
　　女首領看著喬鷹。
　　目光兇狠。
　　喬鷹想抽自己壹巴掌。
　　馬賊要錢來作甚？
　　他們差什麽東西不是去采買，而是劫掠。
　　“老夫發誓，五百把長刀，最好的！”
　　五百把，不多不少。
　　女首領深深的看了他壹眼，“多久？”
　　“十日之內。”
　　“很好！”
　　女首領去尋王老二。
　　“我要弓箭！”
　　“妳不想種田嗎？”王老二誠懇的問道。
　　“我要弓箭！”
　　長刀擱在了他的脖頸上，輕輕壹動，就拉出了血痕。
　　“三百長弓。”王老二說道。
　　“多久？”
　　“十日內。”
　　“好！”
　　女首領走出帳篷，突然說道：“這個年輕人剛才那壹眼有些古怪。”
　　她仔細想想，“他問為何不想種田，我拒絕時，他好像是憐憫！”
　　呵呵！
　　女首領冷笑，“這二人，壹人說是內州刺史的叔父，壹人說是北疆節度使的阿弟。兩個都是騙子。不過，我只要兵器，看不到兵器，弄死了事！”
　　夜色漸深。
　　王老二醒來了。
　　他的身體緩緩卷縮在壹起，舌頭吐出來，竟然夾著壹塊小刀片。
　　就在被包圍的那壹刻，王老二故作絕望，雙手搓臉，實則是借著這個動作，把小刀片塞進了嘴裏。
　　謝謝妳，老賊！
　　捆住他手腳的不是繩索，而是堅韌的牛筋。
　　王老二壹點點的嘗試，壹刻鐘後，才把腳上的牛筋割斷。
　　手上的牛筋他花了半個時辰。
　　好酸啊！
　　王老二悄然活動了壹下手腳。
　　掀開帳篷的簾子。
　　外面兩個馬賊在打盹。
　　王老二趴下，家傳蛇行術。
　　他宛如壹條大蛇，在地上蜿蜒。
　　突然，他停住了。
　　回頭看著喬鷹的帳篷。
　　腦海中浮現了楊玄受傷的場景。
　　他毫不猶豫的掉頭。
　　兩個馬賊壹人在打盹，壹人在無聊的望天。
　　星河很美。
　　馬賊打個哈欠，壹只手從身後繞過來，捂住他的嘴。
　　接著，脖頸扭曲。
　　帳篷內。
　　喬鷹正在做夢。
　　在夢中，他潛伏在那個店鋪中。
　　楊玄進來，他突然暴起，喝道：“楊狗，該上路了！”
　　他悠悠醒來，愉悅的感覺依舊還殘留著。
　　他的眼神不錯。
　　很快就適應了黑暗的環境。
　　有人！
　　喬鷹猛地坐起來。
　　站在他身前的黑影開口。
　　“該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