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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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三百五十四章 篡位的賊子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7

  夾谷關原先是壹條山道,後來以山道為中心,修建了關隘。
  關隘依山而建,高大堅實,要想攻克夾谷關,只有壹條路,那便是蟻附攻城。
  可如此險要的關隘,要死多少人才能攻克?
  若是守軍人數足夠多,糧草足夠多,想攻克就是壹個夢。
  “很是險要!”
  韓紀嘆息,“壹夫當關,萬夫莫開,說的便是這等關隘吧!”
  赫連榮說道:“關中被稱為帝王之基,不只是因為沃野千裏,更是因為關中周邊易守難攻。能修生養息,厲兵秣馬。”
  若是論沃野千裏,南方比關中更為出色。
  可南方卻養不出王者……石忠唐大敗後,這種輿論就甚囂塵上。
  關中才能出真龍!
  “那些人嘰嘰喳喳說什麽關中方能出真龍,可殿下卻是在北方成就的基業。”韓紀譏誚的道:“等殿下登基後,老夫想看看那些人的臉會是什麽模樣。”
  “現在還得先拿下夾谷關,否則……”
  難道讓秦王在道州登基?
  那會成為天下笑柄。
  可李玄此來只帶著壹萬騎兵,明眼人知曉,這不是來攻城的。
  城頭的李晗也看出了李玄的意思,“他想和妳談談。”
  城下壹個秦王,城頭的卻是偽帝臨走之前禦封的太子。
  按理,秦王還得低壹頭。
  可李玄的身後是廣袤的北地,是北疆無數軍民,以及北遼故地。
  他挾擊敗叛軍的威勢而來,誰敢居高臨下俯瞰他?
  李松說道:“殿下當做出決斷了。”
  關中大族對秦王沒有好感……世家門閥不可動,這是鐵律,可這位秦王卻馬踏潁川楊氏。在北疆,他把那些豪強收拾的欲哭無淚,不少家族被迫離開北疆。
  這位對大族沒有好感!
  所以,關中大族寧可衛王上位,也不肯讓李玄入關。
  這也是他們委托李松來做說客的緣故。
  只要衛王點頭,錢糧人才,包括軍隊,他們馬上就會為衛王準備好。
  這是天賜良機啊!
  李松微笑著,等待衛王點頭。
  李晗看著城下那面大旗,隱隱約約看到了李玄。
  許久未見,這人看著更為威嚴。
  怎麽辦?
  李晗擔心會弄成壹個死局。
  “大王……”
  他想勸勸。
  “開關!”
  李晗:“……”
  李松:“……”
  衛王回身,“開關!”
  “殿下!”
  “大王!”
  哪怕是被封為太子,可眾人的稱呼依舊亂七八糟的,這便是威權不再的體現。
  “孤說了,開關!”
  衛王握著巨刀的刀柄,眾人這才想起,這位可是動輒要殺人的。
  “殿下,要不,臣去做個說客?”韓紀微笑道。
  狗曰的李老二,這是準備和老子開幹?
  李玄心中罵罵咧咧的,臉上卻雲淡風輕的道:“不著急。”
  “殿下,關中乃是根本吶!”韓紀眼中多了狠色,“天下大族對我北疆並無好感,臣敢打賭,此刻關中大族正在鼓動衛王自立。每多壹天,衛王便會壯大壹份。殿下,拖不得啊!”
  赫連榮摸摸光頭,“奪取關中,乃是第壹要務。否則我大軍南下,關中突然從身後殺出……”
  這便是關中的重要性之壹。
  誰掌控了關中,誰就掌握了主動權。
  當年李唐便是在關中猥瑣發育,靜觀天下煙塵互相廝殺。當覺得時機到來後,便出兵。打壹陣子,哥又回來猥瑣發育。等覺得力氣恢復了,哥又出來了。
  看來,還得要做壹場?
  李玄幹咳壹聲,剛想吩咐回去。
  他準備先把建州打下來,以建州為落腳點,封鎖關中。
  “殿下,王者無私!”
  慈悲嘴裏說的話卻壹點都不慈悲,“為天下計,那些情義都該拋開!”
  “戒備!”
  前方有人厲喝。
  什麽意思?
  李玄壹怔,就見關門在緩緩開啟。
  這啥意思?
  李老二難道還敢出來和孤做壹場?
  可他手中就幾千人……
  李玄嘆息。
  狗曰的啊!
  關門大開,壹騎緩緩出來。
  雄壯的身軀,腰間巨刀分外惹人註目。
  “來喝酒!”
  衛王招手。
  “菜呢?”李玄問道。
  “自己弄。”
  “可有肥羊?”
  “有,關中的肥羊,膻味輕,且鮮嫩。”
  “好。”
  李玄策馬出去。
  “殿下!”
  林飛豹想跟著。
  “不必了。”
  李玄搖頭,“孤壹人去。”
  韓紀咬牙切齒的道:“跟上,突襲!”
  楊略策馬出來,“老夫也去。”
  李玄看了他壹眼,笑道:“也好。”
  寧雅韻搖頭,他知曉,換了自己開口,秦王定然會拒絕。
  “準備!”
  慈悲的眼中第壹次多了殺機。
  這是見勢不對,就要突襲夾谷關。
  “廋了些!”
  李玄策馬過來。
  “妳看著倒是多了些風霜。”衛王說道。
  “操心多了。”
  “就不能少操點心?”
  “我也想,可特娘的那些人不消停啊!”
  “也是。”
  衛王看了壹眼楊略。
  “楊略,當初帶著我南下的侍衛統領。”李玄介紹道。
  衛王頷首,策馬掉頭。
  二人緩緩進了夾谷關。
  韓紀的額頭在冒熱氣……姜鶴兒摸摸自己的額頭,心想今日不熱啊!
  慈悲和尚的眼中全是殺機,右手緊握。
  連壹向從容的老帥鍋,此刻也是握緊了麈尾,仿佛下壹刻便會飛劍斬殺衛王。
  三人進了關門,關門竟然就這麽敞開著。
  “咦!”
  韓紀訝然。
  關鍵是,關門內外都沒人。
  也就是說,此刻北疆軍若是沖進去,夾谷關便易主了。
  ……
  李晗就站在關門出來的長街上。
  “建明!”
  “子泰!”
  二人許久未見,格外親切。
  衛王的駐地占地不大,不過難得的有個水池。
  “說是下面有口井,故而水常年不絕。”
  李晗也住在這裏。
  水池邊擺好了案幾和席子,李玄坐下,有仆役開始生火,壹頭肥羊正在整治。
  “腌制半個時辰。”
  李玄吩咐道。
  “直接烤來更美味。”李晗說道。
  “妳懂還是我懂?”李玄壹句話令李晗無語。
  “送了酒水來。”衛王吩咐道。
  涼風習習,水池邊的大樹被吹的簌簌作響,令人心曠神怡。
  每人壹壇子酒水。
  楊略就站在邊上,搖頭拒絕了美酒。
  三人默然喝酒。
  不知過了多久,衛王問道:“石逆麾下如何?”
  “虎狼之師。”
  這話雙關,壹方面說石忠唐麾下的兇悍,壹方面說叛軍的殘忍。
  “此戰之後,石逆只能遁入南疆,等待北疆軍攻伐。可惜南周了。”李晗嘆道:“石逆帶著主力北上,他們竟然能大敗。”
  “南方養不出真龍。”衛王說到:“這話的根本是,南人的秉性,無法征伐天下。”
  北人悍勇,所謂慷慨悲歌之士,說的便是北人。
  石忠唐退出了逐鹿天下的行列,那麽,天下大勢會如何?
  北疆軍如日中天,但南地有石忠唐在茍延殘喘,蜀地有偽帝和長安的無數權貴和世家門閥。
  關中,更是有許多居心叵測者。
  史公明,西疆,南周……
  天下依舊還在紛亂。
  誰要想掌控天下,就得蕩平這些勢力。
  “阿耶令本王為太子,打的主意是甩鍋。”衛王很清醒,“他壹路往蜀地遁逃,卻壹路傳來留言,說本王乃是天下兵馬大元帥,統領大軍戍守關中。”
  這特麽的太不要臉了吧?
  也就是說,關中失守和他李泌沒關系,是監國太子,天下兵馬大元帥的鍋。
  “記得當初宣布此事時,老二看著如釋重負,那壹刻,太子之位成了燙手的山芋。楊松成看向本王的眼神不對勁,仿佛是看著壹個死人。”
  衛王冷冷的道:“是啊!石逆破了夾谷關,阿耶遁逃,本王麾下就數百騎,不死何為?”
  “他們去蜀地,就不擔心回不來了?”李玄很是好奇。
  蜀地雖說也稱之為沃野千裏,易守難攻,但蜀地有個致命的問題:偏於壹隅。
  就是個邊角,妳怎麽攻伐天下?
  “世家門閥別的沒有,耐心不缺。”衛王喝了口酒水,“他們能隱忍,譬如說潁川楊氏多年前曾隱忍百余年,直至四任帝王之後,才覓到機會,支持新帝登基,重新成為天下顯貴。”
  “也就是說,若是石逆破了蜀地,他們會選擇臣服?”
  “對。”衛王點頭,“異族無百年運,隱忍百年就是了。等天下風起雲湧時,便是楊氏再度崛起的時機。”
  李晗說道:“子泰,世家門閥能倚仗的不只是田地店鋪,最要緊的是,人脈!”
  “就說潁川楊氏,千年傳承下來,就說姻親,數都數不清。楊氏每年開銷巨大,那些錢財去了何處?都用於維系人脈。”
  衛王壹番話令楊略多看了他壹眼,心想偽帝的這個小崽子倒也有些見識。
  “只要這些人脈在,潁川楊氏便能再度崛起。”衛王眼中多了恨意,“本王的孩兒啊!”
  他的長子便是被楊氏的人下毒,成了個憨傻的。
  “肉腌好了。”仆從來請示。
  “開始吧!”
  李玄說的很嚴肅。
  三個大男人看著肥羊被架在火堆之上,壹臉正色。
  楊略覺得這頭肥羊變成了壹頭鹿。
  天下逐鹿!
  “有人勸本王掌控關中,靜觀天下風雲變幻。”衛王說道。
  “大王心動了嗎?”李玄問道。
  “妳壹直很謙遜!”李晗突然說道。
  “但這次,我不準備謙遜。”李玄說道。
  這個天下,是他的!
  楊略的眼中多了異彩。
  這個孩子從小就是個好人,哪怕知曉那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依舊不舍對他們下狠手。
  他壹直擔心著,擔心李玄會優柔寡斷,可此刻,他的擔心都消散了。
  “阿耶壹旦知曉本王掌控了關中,會馬上掉頭。”衛王嘴角微微翹起,帶著壹抹譏諷之意。
  “進了長安城,他會鼓吹自己是王者歸來,隨後,大概是悄然把本王拿下,幽禁,等待時機處死。”
  “他就不能留妳壹命?”李玄問道。
  “留著本王,會讓他想到自己的狼狽。”
  “妳說,人活著只顧權力,有趣嗎?”
  李玄走過去,蹲下,開始給肥羊刷醬料。
  衛王蹲在他的對面,搖頭,“很無趣,人,不該是欲望的奴隸。”
  老夫對妳的殺機,消散了三成……楊略負手看著衛王。
  “小時候家中偷偷做了好吃的,會瞞著我。可我不傻,嗅著味兒就去了。隨後被呵斥,或是令我去做事……等回來時,什麽都沒了。”
  李玄翻動著肥羊,“後來我漸漸明白,這不是我的美食。於是我進山狩獵,自己烤了獵物吃。不管美味與否,我只知曉,這是我的東西。唯有自己的食物,吃著最為美味。”
  他不想和大侄子翻臉,故而壹再暗示。
  這不是李元這壹支的江山。
  “當初阿耶登基時,有壹日去後宮阿娘那裏,神采飛揚的說,今日朕羞辱了某某某,很是爽快。後來本王才知曉,被他羞辱的乃是孝敬皇帝壹脈的重臣。那人當朝說,當善待孝敬皇帝的兒孫,被阿耶當朝羞辱。”
  衛王平靜的說著皇室秘辛,“本王也曾打聽過當年之事。丁長知曉的不少。他說,當初孝敬皇帝倒臺和被處死都有許多可疑之處。特別是帝後中毒,更是疑點重重。所謂誰獲利最大,誰的嫌疑越大。本王知曉,此事,與阿翁阿耶脫不開幹系。”
  火焰舔舐著肥羊的胴體,滋滋作響。壹滴油脂滴落下去,啪的壹聲,炸了起來。
  衛王看著火焰有些出神。
  “阿翁和阿耶登基之後就迫不及待的清洗老臣,本王開始不知為何。後來看了史書才知曉。唯有篡位的賊子,才會這般幹。”
  李玄心中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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