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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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七章 文恬武嬉,有來有往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5

  已經做好了去桃縣準備的盧強壹怔。
  我信任妳!
  楊玄回身走向姜賀。
  沒看到盧強眼中的堅毅。
  韓紀看到了。
  作為壹個頭領,怎麽讓麾下效忠自己,這是壹門學問。
  威脅是最下乘的手段,連混混都不屑於用。
  利誘是不錯,但用利益聚攏的忠心,當利益不在時,便是沙灘上的城堡,海水壹沖就垮了。
  楊玄也想坐在高處,只是看麾下壹眼,便能令他們紛紛跪倒,高呼主公。
  可這不現實,哪怕他把自己的身份說出來,麾下大部分依舊會敬而遠之。
  要想收復手下,妳得人性化。
  就是因地制宜,根據不同的人制定不同的方案。
  難不難?
  難!
  至少比什麽大公司的老板難多了。
  大公司可以用制度來管理人,而北疆卻是國中之國,面臨著各方打壓和滲透。玩制度管理人,只會玩脫了。
  盧強是元老,如何讓他徹底歸心是楊玄的壹個心病。
  威壓,不能!
  盧強的性子本就剛強,妳來個威壓,他就能回妳壹個黑臉——爺大不了辭官!
  利誘,得了吧!
  盧強這等人,妳若是用官位等好處來誘惑他,只會讓他看不起妳。
  楊玄想了許久,都沒想到能徹底收服盧強的法子。
  陳州畢竟是他的根本之地,坐鎮這裏的刺史,必須是他的鐵桿心腹。
  可曹穎毛病不少,沒法獨掌壹方。
  韓紀做謀士更好壹些。
  剩下的,能力夠強的,卻無法徹底信任。
  能徹底信任的心腹,能力卻差些意思。
  沒想到今日卻讓楊玄覓到了機會,軟硬兼施,讓盧強老淚縱橫,徹底歸心。
  遭遇突然讓人糟心,但這個意外之喜讓楊老板嘴角微微翹起,看到姜賀時心情越發的好了。
  “跪下!”
  護衛喝道。
  姜賀擡頭,倔強的看著楊玄。
  楊玄搖搖頭,“這是何苦來哉!”
  護衛壹腳踹在姜賀的腳彎後,姜賀身不由己的跪下。
  烏達送上小馬紮,“主人坐。”
  貼心啊!
  楊玄想到了皇帝,好像那廝出行身邊也有人帶著椅子,甚至還有馬桶。
  宮中的尊貴僅僅是尊貴,卻不及此刻自由。
  楊玄坐下,伸手接過水囊,說道:“說說此行的起因。”
  “哈哈哈哈!”
  姜賀狂笑了起來。
  楊玄仰頭喝了壹口水,愜意的道:“抽他!”
  烏達沖過去,揚手就是壹巴掌。
  啪!
  笑聲止住了,姜賀喘息著,“妳若是能讓老夫求饒,老夫便什麽都說。”
  “是條漢子!”
  楊玄說道:“我最尊重漢子。老賊!”
  正在和王老二吃肉幹的老賊呲溜壹下跑過來,“郎君。”
  楊玄指指姜賀,“我累了,快些!”
  “領命!”
  老賊手壹動,不知何時多了壹把小刀。
  “嗤啦!”
  褲子被劃開。
  接著,便是割肉行為藝術。
  赫連燕對這等事兒已經免疫了,說道:“郎君,姜賀乃是林雅的人。”
  “林雅的人來突襲……”
  楊玄摸摸下巴,“他吃飽撐的?”
  “興許是調遣。”屠裳說道。
  韓紀搖頭,“不能!林雅乃是權臣,保存實力是本能。”
  權臣的第壹要務是強壯自己,而不是為國分憂。
  楊玄瞇著眼,“林雅的人,那麽……這應當是寧興壹次爭鬥的結果。”
  “啊!”
  姜賀在慘嚎。
  老賊面不改色的繼續行為藝術。
  “郎君!”
  周儉來了,俯身說道:“另壹股敵軍乃是陳水領軍,去突襲太平。”
  赫連燕心中壹動,“陳水是赫連春的人。”
  楊玄問道:“多少人馬?”
  “兩千!”
  這是壹次政治鬥爭的結果。
  “戰陣是政治的延續!”
  楊玄深吸壹口氣,壓下對太平的擔憂,“快馬去打探消息。”
  “是!”
  老賊已經割掉了姜賀左腿小腿上的肉,正在轉向右腿。
  姜賀慘笑著,“來,只管來,老夫若是求饒,便不是人生父母養的!”
  是條漢子!
  楊玄起身,烏達趕緊收了小馬紮,用衣袖擦幹凈小馬紮的四個角,折疊起來收好。
  “不必了!”
  楊玄擺擺手,老賊停手。
  “來!”
  姜賀昂首。
  楊玄剛想讓人處死他,盧強說道:“先前敵軍高喊殺光城中軍民,燒毀臨安城。”
  “殺光?”
  楊玄看了姜賀壹眼。
  姜賀面色微變。
  “豎桿子!”
  “不!”
  姜賀嚎叫道:“楊狗,有本事便弄死老夫!”
  老賊劈手壹巴掌,抽的姜賀眼冒金星。
  楊玄負手看著太平方向,“陳州軍以兩千騎救援太平!”
  兩邊幾乎同時出手,此刻去救援太平,實則已經晚了。
  但許多時候,明明知曉晚了,依舊要出手。
  這是姿態!
  我終於也成了壹名政客嗎……楊玄心中苦笑。
  拷打還在繼續,從將領開始,壹個個的拷問。
  消息不斷傳來。
  “他們從奉州那邊的山脈中穿行而來。”
  奉州那邊地形復雜,大軍無法越過,所以多年來奉州就是北疆的另類……後娘養的,沒人管。
  孫營在那邊的主要職責便是看護鐵礦,以及盯著那些土人。
  至於北遼大舉從奉州方向入侵,壓根不可能。
  但此次的突襲也給了北疆壹個警示,越是不可能的地方越危險。
  “令奉州孫營在山道上設立哨卡。”
  “是!”
  “郎君,有人招供,北遼那邊兵部尚書被拿下,是林雅的人。”
  這個消息讓楊玄浮想聯翩。
  難道是為了爭奪這個兵部尚書的職位?
  否則林雅怎肯讓自己的麾下出擊!
  長陵呢?
  不是三足鼎立嗎?
  長陵的人馬在哪裏?
  長陵……應該是沒摻和此事。
  韓紀過來,“郎君,看來,這是內鬥的結果。”
  楊玄點頭,“不過,我有些羨慕。”
  韓紀訝然,“郎君何出此言?”
  “北遼內鬥的結果是突襲大唐,而大唐……這些年可少了內鬥?”
  從武皇去後,內鬥就成了大唐的主旋律。
  作為奪嫡的酬功,李泌父子坐視楊松成等人瘋狂攫取權力和各種資源。本以為對方會有節制,可欲望無止境啊!
  當到了忍無可忍的那壹日,皇帝和世家門閥之間的矛盾突然發作。
  兩邊的內鬥延續到了現在。
  “都在窩裏鬥!窩裏橫啊!”楊玄指指自己的心窩,“有矛盾不奇怪,往外疏泄就是了。可妳等看看長安,都是沖著自己人耍橫!”
  韓紀說道:“這不奇怪,那對父子靠著楊松成等人成事,事後自然要酬功,以至於世家門閥尾大不掉。他們也想沖著外面耍橫,可北疆橫亙於此,最終只能躲在家中內鬥。”
  “得位不正!”
  屠裳總結了壹句。
  得位不正,引發了後續的壹系列矛盾。
  北疆也因此與長安形同於兩國。
  隨即進城。
  “國公!”
  街道兩側都是百姓。
  “見過國公!”
  臨安百姓對楊玄是有感情的,逃過壹劫後,歡呼聲大的震耳欲聾。
  楊玄頻頻揮手,保持著微笑。
  到了州廨,楊玄笑道:“若是這裏被焚燒,長安怕是會歡欣鼓舞。”
  韓紀冷笑,“多半會說什麽,國公倒行逆施,以至於被北遼攻破臨安,這是天譴!”
  進去坐下,文武官員來行禮。
  “見過國公。”
  楊玄看著他們,神色淡然。
  “從長安歸來後,我本準備過壹陣子再去各處巡查。沒想到的是,卻是以這等方式。”
  這話他說的平靜,可所有人都心中壹凜。
  有人奉茶,楊玄拿起茶杯,輕啜壹口。
  “敵軍扮作是我軍斥候來偷襲,兩百余騎……當日出城斥候以五六十騎為壹隊,去向不同,時辰不同,路程不同,那麽,兩百余騎便是四隊斥候。
  誰來告訴我,四隊斥候壹起歸來,這,正常嗎?”
  無人敢說話。
  無人能回答!
  “說話!”楊玄輕聲道。
  壹個將領擡頭,緊張的道:“不正常!”
  楊玄微笑,“那麽,城頭的瞭望何在?”
  將領低頭,“下官失職!”
  外面,周儉說道:“國公,今日瞭望手三人盡數在此。”
  “重責!”楊玄放下茶杯。
  “領命!”
  隨即,外面傳來了杖責的聲音,以及人被堵住嘴後發出的痛哼。
  “懈怠!”
  楊玄用手指點點這些官員將領。
  “文恬武嬉!”
  楊玄突然壹擺手,茶杯飛了出去。
  呯!
  茶杯重重的掉在地上。
  碎屑四濺!
  但無人敢躲避壹下,任由那些茶水和碎屑濺在自己的身上。
  “無能!”
  楊玄壹拍案幾起身。
  “我很失望!”
  他是真的失望。
  “這裏不是關中,是北疆。蕩平了三大部之後,草原上有鎮南部遊弋,再有曹穎在燕北城戍守,妳等就以為高枕無憂了?就以為天下太平了?”
  這是當初楊玄設下的雙保險,令潭州無法動彈。
  可誰曾想敵軍卻從山間而來。
  打了陳州上下壹個措手不及。
  楊玄負手看著陳州文武,“今日我若是晚到壹刻鐘,臨安城可還在?”
  壹旦讓敵軍突入城中,他們會四處縱火,到處砍殺,攪亂城中。楊玄趕到也無法遏制這種混亂。
  他們可以瀟灑的毀掉這座城池,隨即打開壹面城門遠遁。
  陳州官員將領們此刻後怕不已。
  “這是壹次警示!”
  楊玄說道:“陳州文武官員,罰俸三個月!”
  盧強率先說道:“多謝國公寬宏!”
  楊玄冷冷的道:“若是太平失陷,寬宏?嚴懲不貸!”
  太平是楊玄打造的商業中心,以及工業中心。壹旦被毀,對北疆的打擊堪稱是摧毀性的。
  那些工坊可以重建,可那些匠人去哪找?
  隨即楊玄住下。
  赫連燕在城中轉悠了許久,下午歸來。
  楊玄在州廨後院,也就是盧強家中歇息。
  門外站著兩個護衛,赫連燕過來,低聲道:“郎君可在?”
  護衛點頭,“在歇息。”
  赫連燕指指裏面,護衛回身進去,“國公,赫連指揮使求見。”
  楊玄正在看書,身著便裝。
  聞言擡頭,幽深的眸看了門外的赫連燕壹眼,“燕啊!”
  赫連燕進來,“郎君。”
  “說事。”
  這壹趟遠程奔襲把楊玄累慘了,此刻就想安靜歇著。
  赫連燕說道:“盧強任職期間兢兢業業,未曾查到貪腐或是任用私人的痕跡。不過,他多是管著文事……”
  這也算是個好消息。
  “知道了。”
  見楊玄疲憊,赫連燕說道:“郎君可要按摩?”
  呃!
  馬殺雞?
  楊玄心動了壹下,可這裏是盧家。
  “不必了。”
  楊玄看了赫連燕壹眼,幹咳壹聲,“這算不算是昏聵?”
  赫連燕嬌笑道:“自然不算。”
  “國公!”
  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盧強滿臉喜色的進來,“大喜!”
  難道妳要二婚?
  楊玄微微頷首,盧強說道:“太平那邊遣人來報,今日早上,百余人裝作是商隊來騙城,幸而敢死營壹個老卒識破,隨後壹番激戰,敵軍死傷慘重,剩下數百騎遠遁。”
  “好!”
  楊玄心中的擔憂蕩然壹空,歡喜的道,“那老卒可重賞!”
  “是!”
  盧強補充道:“那老卒原先乃是個踩盤子的老賊。”
  門外傳來了老賊的幹咳聲。
  楊玄莞爾,“太平人才多!”
  他心情大快,起身走出去。
  外面秋風拂面,微涼。
  “令。”
  盧強趕緊傾聽。
  “令曹穎派出斥候,仔細查探潭州各處敵情,以攻打敵軍為目標。”
  “是!”
  盧強心中壹喜,又是壹凜。
  “令南歸城甄斯文派出斥候,仔細查探內州各處敵情,以攻打敵軍為目標!”
  韓紀應了,“是!”
  盧強擡頭,覺得楊玄眼眸幽深,不禁低頭。
  “敢問國公,這是……”
  楊玄淡淡的道:
  “來而不往非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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